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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至若春和景明(景闲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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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记住【91书院】 91shuyuan.com,更新快,无弹窗!     “咳咳,咳咳。”接连不断的咳嗽让景闲的面上泛着一层病态的潮红。
    “奴才这便去给皇上拿些药来。”崔盛瞧着焦急,赶忙退下去了。
    待人走后,他拍着面前顺气,这才逐渐平稳了呼吸。
    “近日身子如何了?”段琛总是这般神出鬼没,景闲早已见怪不怪了。也是因为他同段琛时常暗中习武锻炼身子,这才能清楚分辨出来段琛的到来。
    只有对着段琛,景闲才能松懈片刻,放松时时绷紧的身子耸了下肩,似笑非笑:“一如往昔。”宋雯华似乎生怕他过得好些,一直暗中让人在他殿中燃着各种浸透了慢性毒药的香料。
    甚至于将他身边处处都安插了眼线,他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从明安帝驾崩后,他的生活似乎一直都是这般一潭死水,受制于人。甚至于他的母妃宋雯华竟打破了“后宫不得干政”的勒令,自将他扶上皇帝的位子后,借口他年岁尚轻没有处理朝政的经验,顺理成章地开始垂帘听政。
    他父皇驾崩已久,留给他一只进贡的狗也被宋雯华烹煮了。阴差阳错的却就此结识了段琛,明明只比他年少没几岁的少年,却面容严肃信誓旦旦对他立誓:“我会保护你,为你卖命,出生入死在所不惜。”
    本以为是少年人的玩笑,可没想到自那之后段琛竟然当真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暗中保护他。
    这一保护,便是七年之久。段琛于他而言早已不仅仅是手下和护卫,而是亦师亦友。
    亦是有了段琛的存在,他才知晓了段琛所统领的“金吾卫”。
    听闻这是明安帝,也就是他父皇最后留给他的筹码,用于保护他的一小支暗卫。段琛的出现其实是早有预谋的,他父皇早就料到宋雯华会对他不利,甚至妄图篡夺景家的江山,便在弥留之际将金吾卫召回京中,将统领金吾卫的金羽令交由段琛的父亲。
    他便由此继承了遗传自家族的传统宿命,暗中保护景闲,甚至甫一开始来到景闲身边便将金羽令交由了景闲保管。
    此事便成为了只有段琛和景闲二人知晓的秘密。也是在金羽令被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他才知晓原来宋雯华只是他的养母,并非生身母亲,而他的生身母亲早已在诞下他的那一日难产而亡,始作俑者,就是宋雯华。
    初次知晓真相的时候,他只是奋力扯开一个笑来问段琛:“你莫要同我玩笑,戏弄于我。”可是句子中,却含着显而易见的试探意味。
    一旦开始怀疑,那所谓的信任便不再单纯了。
    “阿景,你只问问你自己信不信?”
    这一句话,却将景闲实实在在的问住了。
    他信不信?
    一个名义上是他母妃的人,会毁掉一切他所珍惜的喜爱的,逼着他做一切他抗拒的不喜欢的,甚至随意惩罚辱骂他,将他贬低到一文不值的地步。
    从前的他还会因着宋雯华的态度,拼命地把一切都尽力做到最好,可后来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论他做得多好多么用心,都会被她轻而易举的否定斥责。其实后来景闲已经很少亦或是不再渴望她的夸赞了,只是祈盼母妃能对着他笑一笑,可是就连这一点微末的愿望,上天也不肯遂了他的心意。
    直到段琛告诉他,这个狠心又冰冷无情的人根本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好像她的一切漠不关心和视若无睹都找到了解释的理由,甚至变得极为合理顺理成章了起来。
    这偌大的深宫,没有一个人真的在意他开心与否乐意与否,朝堂中的虎视眈眈,就连自己的母妃原来也巴不得架空自己的权力让自己早日去死。
    群臣亦不求他积极有为,只愿他安分守己,端坐深宫内,遵循制度,恪守礼仪,做一个木头傀儡。
    黄袍锦缎加身,包裹在内的却是一颗仇恨的心,他对皇位的憎恨、对注定命运的不甘,已逐渐蒙蔽住他的眼睛。
    “我此生只愿做一只闲云野鹤,却被套上枷锁,束之高阁。”这是景闲说与段琛的。
    而段琛并未劝慰他,生在帝王家,出身本就不是自己所能做主的,唯一能决定的,不过是自己怎样将权力握在手中,好用以保护自己,保护天下。一旦冠上这个名号,他所代表的便不只是自己一人,而是天下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
    “历史由胜者书写,道理也由强者制定。”
    只有你羽翼渐丰,将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将所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足够自由。
    身处高位者,从来便是如此,诚惶诚恐,如履薄冰。
    于是他面上仍旧不动声色,背地里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强大起来,直至成为独当一面的人。哪怕是为了自己因难产而去的母妃还是早早驾崩的父皇,都应该守好这景家的江山。
    却没想到,宋雯华连他的亲事都算计了进去。
    “母妃想着,你如今也是时候选妃了,后宫中应当有一些贴心的妃子,也好早日为我们皇室开枝散叶。”宋雯华提起此事的时候,丝毫没有要同他商议的语气,而是不由分说的告知他。
    他早习惯了如此,也早将自己磨练得不动声色,便只是淡声应下了此事。他只是高座上的一个傀儡,是与不是,对与不对,全看太后定夺。
    宋雯华的确是早有计算的,不然也不会动作如此快,在同他说后就立时将一切安排好,择日让秀女入宫。
    也是这一日,在殿中香烟袅袅飘散的时候,隔着这缥缈的烟雾,有个姑娘蒙着眼,推开了殿门。
    崔盛早在私底下明里暗里提起过此人,听闻是宋家女,也在此次选秀的一众当中,他本未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崔盛伙同宋雯华如此明目张胆,径直将人在选秀前就带来了他的偏殿。
    景闲乐得同她们逢场作戏的玩一玩,只是伸手扯开姑娘眼上的绢布后,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人反而变成了他。
    姑娘明眸含露,眼颦春水,是他想要费尽春风辞章歌咏的惊鸿他尚且未知晓她的名姓,却已经深深感觉到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
    直至目光触及姑娘随意簪在发髻上的木簪,才恍若大梦初醒。从轻歌簪着它出现在宫里,他的面前的时候,只消一眼,他就认出来了。或许因为她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象足够深刻,哪怕没有那支簪子,不管是一次还是千万次,他都会丝毫无误的认出她。
    那场年少旧梦,起源于父皇唯一的一次带上他南下巡游。
    河岸边的姑娘浑然不觉身后来人,嘴里哼唱着渔歌,两手撑在岸边坐在那儿,却把玉足浸在凉凉的水中一荡一晃,划过的地方起了层层波纹,怡然自得极了。
    也许因着她哼唱时带着吴侬软语,这渔歌好像从她嘴中哼唱出来也带了更多的温软悦耳。
    听得景闲只顾着痴痴呆站在原地看着听着,目光黏着在姑娘身上。
    直至一曲终了,姑娘才收回脚径直踩在地上,伸手将地上的一双鞋用指尖勾着准备光脚提着鞋子离开。
    也就是这时候,才瞧见身后站着一个半大的清隽少年,对上他的眼才发现人只愣愣看着她,只有那双又圆又亮的杏眼不时眨巴两下,看起来透着一丝无辜好奇又迷茫。
    轻歌忍不住走到他面前逗他:“你是谁家的?”
    可是彼时的景闲看着她,唯一做出的反应却是撇着嘴,看起来显得委屈可怜极了,弱弱的说了一句:“我迷路了。”
    没曾想得到这样的答复,轻歌先是一愣,随后笑起来,圆圆的鹅蛋脸上露出小小的梨涡:“叫姐姐,我就帮你想法子。”
    本以为他会径自拒绝,孰料少年用那双好看的眼看着她,乖巧又软软唤了一声“姐姐”。
    着实让轻歌措手不及。
    还是景铄忽然出现唤她回家,才算适时解了她的围。
    “这是?”景铄走过来问轻歌。
    轻歌看着景闲,有些乐不可支:“不知哪里来的,说自己迷路了。”
    待景铄看向景闲时候,却发现小少年抿紧唇一言不发,态度冷淡极了,似乎一个字都不愿同他多说。景铄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半大孩子对自己突如其来的莫名敌意,而顺着少年不满的目光看去,就落在了轻歌身上,他眉梢一挑,有些不可思议。
    对着轻歌,景闲很快地转变为那一副可怜弱小的模样了,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晃了晃,惹得轻歌都不舍这样将他丢在此处。尽管她一开始就没有冒出过这样的想法。
    “好了,那便跟着我们一道走吧,我帮你寻你的爹娘?”轻歌耐心同他打着商量,说着便走在他前面,可却听不见身后传来丝毫的动静。
    她困惑转身时发现景闲还站在原地,愣怔了一下,又心下了然,走到他身侧伸出一只手。
    看着她这般动作,景闲才心满意足将手放在她的手心上,尽管面上仍旧不露声色,只是唇边抿紧的力道松了松,面部冷硬的表情也不自觉缓和了许多。
    这一切,轻歌虽然迟钝久未觉察,一旁的景铄却明明白白的看在眼里。看着这少年的目光愈加深沉且复杂。
    这两种情绪交织的心里还有几分连他自己也刻意忽略不愿承认的醋意和危机感。
    回了向府,向文林对于景闲的突然而至并未有什么过多的责问,听轻歌所言了个大概便让人先待在府上,又差人四处打探他的爹娘。
    这时候景闲才在握住他手的轻歌手心里轻轻挠了挠,轻声告诉轻歌:“我叫景闲。”
    后来还不等向文林帮他找到爹娘,明安帝先寻到了向府,只是他们此次南巡不便暴露身份,只简单谢过向文林他们便要作别。
    景闲不敢忤逆父皇母妃的命令和安排,最后问母妃讨要了一支木簪递给轻歌:“这簪子赠予你做个念想,将来我们再见,我一定能凭着它认出你。”
    轻歌觉得他好玩,分明瞧着不大,却装得十分老成,又偶尔流露些孩子气来,让人觉得矛盾又可爱。
    其实他们二人不过也才相差一岁,论起来,景闲是应当唤轻歌一声姐姐的,只是他心里别扭,这么简单的一句却怎么都唤不出口,总觉得出口便要低她一等,不再与她站在同一个地方了。
    尤其是面对着景铄的时候,他若是叫了这一声姐姐,好似就比不过景铄了。所以才坚持直呼轻歌其名,并不称姐姐。
    轻歌收下他的赠礼,揉了揉他的发顶:“好,姐姐记下了。”他虽是没唤,她却已经很自然的将自己划分进了这一行列。
    可景闲就是莫名的不愿唤姐姐,可惜那时候的他尚不明白这种坚持和执拗是因着什么。
    直至这一刻,见着面前人的眉眼同多年前少女的眉眼逐渐相像,重合起来,他才笑弯了眼:“原来是你啊”。
    可是姑娘却睁着一双大而圆的目光,娇憨天真望着他,眸中尽是困惑迷茫。似乎没有了对他的丝毫印象。那一场梦,成为了只有他一个人固守的一隅。触不可及,又一触即碎。
    但在姑娘莫名褪去衣衫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想要亲近他的意图时,他并没有拒绝,甚至心下有些殷切的期盼和激动。
    尽管他知晓,她是宋家女——是宋雯华的侄女,是宋雯华弟弟的女儿。隔着这一层,他对她的情愫,便不可避免的掺杂上了纠结、怀疑、犹豫等诸多复杂的情绪。
    这关系如此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进宫来的目的。可是他还是在触及她的第一眼,奋不顾身的沉沦进了儿时旧梦中。
    宋兴安想要谋权,送宋轻歌进宫为妃,宋雯华想要利用他营造出来的不学无术耽于美色喜好玩乐的形象,就将宋轻歌送到他身边来惑乱君心顺便充当着眼线的角色,不时给宋府和她通风报信。
    这些他都一一知晓,也揣测得到。他的理智无数次清醒的提醒他及时止损保持距离,但他的情感总是不可控的朝她靠近,甚至愈发的纵容宠溺。
    说来可笑,可就是为了这么个年少荒唐的际遇,他就不管不顾的奔着这未可知的所谓情爱的罗网中去了。爱一个人,让人胆怯,变得畏畏缩缩惧怕失去,却也让人凭空生出巨大的勇气,足以对抗世界。
    所以在哪怕尚未可知轻歌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他还是无可救药的沦陷了。
    沦陷在儿时单纯绮丽的旧梦中也好,沦陷在她伪装出来的善解人意天真娇憨中也好,他都认了栽。
    段琛劝谏他不可轻易让她成为自己的软肋,他不动声色的应下,转眼就轻而易举被她一个表情一个动作抑或一个眼神轻易打败。
    轻歌之于他而言,向来是有这样的强大威力的,让他所有竖起的尖刺和坚固的堡垒都在她面前刹那之间土崩瓦解溃不成军,都在触及她之后顷刻化为乌有灰飞烟灭。
    他对上她,就注定输了,输得干干净净,一败涂地。
    甚至于,他自愿缴械投降。
    他所谓的理智,成功的被情感打败了,一败涂地。而他保护自己的诸般手段,都化在她无声的仿佛润物细无声般的攻击下,甚至不需要多么高深的计谋,只要她在他面前,他就是注定的败将。
    大抵是太过留恋失而复得的滋味,又没有雄心壮志,只要她给他一个温柔乡,他就愿意坠入其中。
    他成为一个纠结复杂而又矛盾的人,从前觉得可有可无的江山权势,忽然就成为他奋力追求渴望的物事。
    景闲给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野心寻了个借口:为了帮父皇守住这偌大江山。但其实又只有他自己知晓这个理由多么不堪一击冠冕堂皇。
    没有轻歌的时候,日子虽是一日日的熬着得过且过,但到底习惯了,也不算难熬,直到她出现了,仿佛枯木逢春,冰雪化冻,整个世界变成春暖花开的明媚模样了。只有这么一个轻歌,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还有生气。
    再难过的日子,有她陪着自己,好像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他心底因为爱情而涌起的巨大勇气,风来不可摧,雨来不可挡。
    时值多事之秋,前有叔父步步紧逼,后有外敌虎视眈眈。他从前无所顾忌,如今心有所牵挂反而举棋不定。
    景闲自幼便被困在深宫里,活得浑浑噩噩,不得片刻自由。只有轻歌是他的光,是他在这可笑的生命中唯一的救赎。
    太后一手逼着景闲晋升轻歌的位分试图牵制燕家的女儿,见她专宠又害怕大权旁落背叛于她,索性又打击她。
    这些后宫中的事,他也尽数知晓,一一看在眼里。可是他并没有阻止,说他自私也罢,阴狠也罢。
    只是这天大地大,他不过是想拉这么一人陪着自己罢了。
    从那天起,他努力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帝。
    帝策、朝政、战争。
    对于朝臣恩威并施,与太后来回周旋,盯紧了这个江山。像悬崖间的雄鹰,为了自由为了守护,拼尽全力。
    他的脚下匍匐着很多人,他们奉承恭维他,说的好像都是真话,可是景闲只觉被豺狼虎豹觊觎。
    沈家燕家和宋家在朝堂上分庭抗礼,他不得不在两边平衡。太后与宋家里应外合,又给他后宫塞进来许多眼线。
    他分身乏术,却仍旧咬着牙对抗权臣斡旋其中,又要匀出精力保护轻歌。
    朝堂上的事,他开始毫无顾忌的一一捡着说与轻歌听,说到右侍郎下朝途中遭人暗算整整一月未来上朝时,想到群臣纷纷讥笑右侍郎初生牛犊,他几乎笑出了眼泪。
    可朝堂上,他却只能附和着那些笑,任凭十指抠在椅上,直至泛白。
    右侍郎是他一手提拔,因此遭人陷害,他却无能为力。
    这偌大的江山,凡事见得多了,他几乎能一眼看穿。
    朝堂上争执不休,人人心怀鬼胎,他每每说着,都要因想到他们的言语神情扶着案几笑得弯下了腰,又因为身子不好呼吸不上来紧接着开始大声喘气。
    哪怕轻歌待他亦真亦假,他也愿意尽所能护着她。他也大可以用这份好去感动她,再用这份感动要挟她,但他不想也不愿。景闲愿意就这么守着等着,等到她全心全意的放心的将自己交付于他。
    而每当景闲将这些朝堂之事说与她听时,她也只是微微垂首。
    但景闲还是能从中瞧出被她藏在眼底的喜悦,他知道她是欢喜的。有了这些,她便能悉数捡了说与宋雯华交差。
    也许是福至心灵,靠着这只言片语的坦诚相待,景闲终于能隐约的从中窥见轻歌一点爱的痕迹。
    于是后来的她再听到朝堂权臣争斗不休之事时,只会蹙着眉走近,双手轻轻放在景闲肩上:“不想笑的事,便不要笑了。”
    那时他几乎险些就要忍不住扑进她怀中,像个孩子一般细碎呜咽倾诉委屈伤痛。
    旁人也许会责备他勒令他身为帝王要担负起作为帝王的责任,强大无畏。只有他的轻歌,会温柔的靠近他,把他像个孩子一样拥着,告诉他:不想笑的事,便不要笑了。
    就在他以为事情一切都在好转,可宋雯华机敏,几乎很快就发现了轻歌对他态度转变的端倪,明里暗里的敲打她,他暗中调查才知原来她娘还在宋府受制于人。于是只好顺水推舟,演了一出帝王薄情的好戏。
    宠爱她纵容她娇惯她,又冷落她伤害她推开她。
    好让她顺理成章的浇熄了这一腔好不容易对他燃起的热情与爱意,直至失望到极点。
    景闲将所有事都做得极为绝情,丝毫不顾念旧情,说变就变,甚至将人打入冷宫,又强迫了她。
    是因为太过清楚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知晓若是自己做得不够狠毒绝情,她就一定会为自己开脱心存希望。
    可是景闲,就是因为轻歌,头一次生出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欲望,只是这欲望如此大,大到他拼尽全力仍觉不够,又如此小,小到这世间这么多人,他只想护住这么一人。
    为了保护轻歌,他不由分说将她打入了冷宫。是因为宋雯华想再利用轻歌加害他,他不愿让轻歌为难。更怕轻歌没有了利用价值,会被他们加害。
    那时候,段琛带来了消息,说沈家竟然暗中同外敌勾结,意欲在出兵时里应外合故意兵败,让给边疆几座城池。
    他正为此头疼不已,这一方轻歌的旧识又突然现身,三两句被沈嘉夷挑拨坏了身子,又借机将此事栽赃在他身上。甚至想暗中偷偷带轻歌离开。
    他一边战战兢兢担心轻歌会因为失望透顶就此离他而去,一边又挂念边疆战乱,百姓于水火之中民不聊生。
    于是做下了一个荒唐又冲动的决定。
    “你确定吗?”段琛没有阻止他,只是向他确认。
    “只要能让她毫无负担光明正大留在我身边,哪怕我不再是我,景清抑或景闲,变换身份,我也愿意。”
    不论是景清抑或景闲,他都是他,他的爱亦从来不会改变。
    于是他自导自演,摇身一变成了墙头少年景闲。旁人都知晓当今圣上名为景清,唯有景闲独是她一个人的。
    他编造了一处兄借弟命后仰仗宠溺登基为帝,自己却被囚禁庭院终日不得踏出一步的可怜身世,一步步打消她的疑惑,借机拉拢她“篡位”。她到底是信了,同景闲演了一出天衣无缝的偷天换日。
    顷刻之间便神不知鬼不觉换了宫中的天下。大多人只知宫中走水,却无人知宫中就此易主。
    景闲利用自己的暗卫暗中在宫外培养了一支亲兵,让人带兵兵临城下,他自己将轻歌逼至跳下城楼。再醒来,世间再无景清,唯有景闲。
    他韬光养晦这些年,终于得偿所愿,登上了这世间最高的位子,有了足够保她周全的能力。而她也已经是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唯独看向他的目光还是那样温柔娴静,一如那年初见。
    解决了后顾之忧,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整肃朝堂清理欲孽。
    先是将宋雯华永生软禁章华殿,后是剥削宋家权势。
    燕家两个女儿,一个被打入冷宫,一个因私通被处死。而与燕容私通的宋烨然,也理所应当的被一同处死。甚至他因此窥探到了些许轻歌失去一些关于他的记忆的原因。
    那些孤立无援的被囚禁在地牢中暗无天日的时日,险些被玷污的时刻,被迫当面见着无辜之人被□□自尽,宋家上下的欺辱漠视。桩桩件件,都够让宋家上下为她陪葬。
    宋家就此垮了下去,势力被他一点点瓦解分散,逐渐落到了他亲自培养提拔的亲信身上。
    燕家沈家在朝堂中的境况每日愈下,逐渐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燕家本是大势已去,只因念着先祖在先皇身边所立下的汗马功劳,又因挂着开国元勋的名号,这才得了许多特权与殊荣。可是燕家同沈家之间是近亲,沈家狼子野心,妄图勾结外戚谋夺江山。
    思及此,景闲让人暗中收集许多证据,包括他们亲自同边疆做出的承诺签下的文书,甚至以更诱人丰厚的回报说服了边疆,这才阻止了一场不必要的战乱。
    景闲同意十年内不犯边疆寸土,减免边疆半数进贡,才勉强换得让步。
    沈家这厢还在谋划,却不知边疆早已临时倒戈同景闲沆瀣一气,只待他们露出马脚来个瓮中捉鳖。
    沈嘉夷却在此时入宫,三言两语让精神本就岌岌可危的轻歌悉数崩塌,直至成为众人眼中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他这一场偌大又漫长的棋局终于下到了尾声,可以放心的收线钓鱼。
    铁证如山,通敌叛国,桩桩件件,几乎毫无反驳的机会。
    他也终于如愿将沈家剔除朝堂,沈嘉夷沈文栋被斩首,余下家中下人,女眷悉数为奴为婢,男丁则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召回。
    可是他那个会跑会笑会跳会叫的轻歌,却再回不来了。也没有人能赔给他。
    许是上天垂怜他这一生如此坎坷不平,竟让轻歌同他有了骨肉。这个寄予他所有爱与祈盼到来的孩子,终究也没能救回轻歌的理智。甚至她对着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开始痛下杀手。
    景闲别无他法,忽然想到他自己曾说等到天下太平就带她归隐,去最美的江南地,酿最好的杏花酒,赏最美的合欢花。
    于是便将女儿托付阿嬷,带着轻歌散心治病。这病在心上,心病自然需新药医。他放下国事携她南下游玩,一路山水看尽,他只拥在她身后,听她一山一水的惊诧与欢喜。仿佛时光都变得暖起来。
    三月是江南最好的时候,江南的三月,杏花烟雨,垂柳扶风,潇潇洒洒如一幅雅致的画卷。总是带着几分朦胧的妖娆,缠绵融进了飘逸微风中,烟雾缭绕,似梦似幻,似真似假,似月似花。
    空气中时而夹杂着几缕幽香,悠然沁鼻,让人心旷神怡,不时随风轻落几抹翩红,袅袅娜娜,生出一片飘然的美来。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几声新燕啄春泥,几处草长莺飞天,伴随着阵阵杏花烟雨,江南就步入了春季。
    轻歌被他揽着窝在他怀中,二人只能听得见摇橹声,还有摇橹时划过水波的声响。
    这一刻,他忽然爱上这大好春光,也爱上这山河万里。
    轻歌忽然哼唱起来,吴侬软语,熟悉至极。
    景闲先是怔住,怀中人却忽然抬头,笑眼看他,唤了一声“景闲”。她的记忆虽时好时坏,可她唯一敢笃定的是这个面前人的模样永远都会是俊朗明媚,永远都是那个翩翩少年。
    她会将他的一切都刻在脑海中心尖上。
    只消听到她这一句,景闲便已觉足够。
    爱这一字,食髓知味,幸甚,他终于守到。
    有微风吹过树梢,柳条落入河中,交叠人影映入水中,而人却已在风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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