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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彻，黎小娴一度极其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而在这之后，听筒里面，再次恢复到了一片安静，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即便是这样，黎小娴的手指，还是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
从头顶开始，慢慢往下。这个人，就好像是站在风口上，周围都是那种呼呼的萧肃。
而楚砺封这边，大概也是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个变故，忍不住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浓。
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从宴会离开，他便来了夜店。却没想到，黎小娴的电话会紧随而来。
心下触动，让人关了音乐。结果却没想到……
不知道听到这话的黎小娴会不会误会，只是感受着手机中传来的沉默，并没有想着怎么去解释，仅仅追问了一句。
“你刚才，要说什么？”
刚才那句未完的话，上半句是“如果我……”
如果她什么？
该不会是……
眼神蓦然一动，楚砺封忍不住坐正了身体，搁在一旁的手指微微收起。
却不知道，电话的这头，某人汹涌而来的热情跟冲动，已经被彻底的浇灭。
不仅仅是像刚才那种被水流浇灭了一点点，而是整个人似乎置身在瀑布之下，完全透心凉的感觉。
虽然其实这个过程并没有用上太长的时间，可是却依旧不影响黎小娴脑海中呼啸而过的千万个年头。
就算是之前的确是冲动过，可是，却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清楚地认识到，原来自己根本就是个跳梁小丑一般！
所有的猜测，就真的只是猜测，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事实上，从认识到现在，只要对方不愿意，楚砺封的真正心思，她又有几回，是能够真的猜得出来的？
也幸亏他身边那个女人及时出了声。
不然，等到那句话真的被说出来，将自己毫无尊严地送人人家床上，等到日后清醒了，就算老长他们会对自己失望，就连她自己回想起这一幕来，也定然会悔不当初吧？
还好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就算是那么卑微过，也只有自己知道，没有真正的表露出来。
至于现在……
犹如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黎小娴人总算是彻底冷静了下来。冲动跟热情，丝毫不再，目光也逐渐深沉。
语气缓慢，且态度坚决地续上之前未完的话语。
只不过其中所要表达的意思，却早已经是天差地别。
“我想说，你上次不是让我做决定么？我选好了，要回去。关于离婚的具体手续，什么时候去办合适？”
上次在办公室的那一幕，她可以理解，也可以原谅。毕竟当时的伪装手段并不高明，她不难看出破绽。
然而现在的情况且完全不一样了，看楚砺封那个同样诧异的表情就知道，眼前这一幕，很显然并不是他事先安排好的。
敢当着他的面儿爆出自己已经怀孕的料，还能继续欺骗自己说，他跟那些女人之间，是清白的？
人生最大的讽刺，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她在这里，满怀信心地觉着自己了解他，觉着他跟别的什么女人滚床单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然而这还没转头呢，就被事实给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自己的老公跟别的女人上了床，小三儿都耀武扬威地拿着怀孕的消息嚣张自己面前来了，还要她怎么继续忍下去？
真当她是忍者神龟了？
抱歉，老娘还不伺候了。
不就是一个男人？漫漫青春路，谁还没有个遇到渣男的历程？
谁离了谁，还不能活！
说完之后，就直接挂掉了电话。不管是楚砺封的怒气，解释，或者是反问，她是真的一句都不想听了。
总之只要是他的声音，就不想听到。已经忍不住了，就算是脆弱，也没有必要脆弱给他看！
挂上电话的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骤然决堤。
不管是冷却下来的冲动，还是一直以来的压抑，都在那一刻齐齐冲上了黎小娴的头顶。
再加上极度沮丧的心情，再也坚持不下去，双腿一弯就那么蹲在新加坡陌生的街头，痛哭流涕！
都说眼泪能够排解人体中的毒素，人要是实在憋屈的厉害了，放开一切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完了之后，就会轻松很多。
这句话里面的真假，黎小娴曾经验证过，貌似效果还不错。
就是不知道，对于情殇，是否也一样受用。
只希望这次肆意的情绪发泄之后，明天迎来的，会是一个艳阳天吧。
心情，诡异地豁然开朗。
楚砺封这边，却是空气骤然凝固。
大概是真的没想到，自己满怀信心等来的，居然会是这样一个选择。
瞳孔陡然一紧，楚砺封神情瞬间凌厉。
不过人也像是不愿意接受一般，追问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个女人的话？那只是在……
然而，解释还是慢了半拍。才刚刚开口，回应他的，就是一阵忙音。
因为盛怒，捏着手机的手指，都快要变了形。
黎小娴居然挂了电话！黎小娴居然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暴怒决堤，也就是那个女人不在眼前，不然就凭着那一瞬的怒气，楚砺封觉着自己真的是直接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或者是，换成另外一种惩罚，另外一种，让她这一辈子都不敢忘记，都下不了床的暴虐惩罚！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此时此刻，他都是真正的动怒了。
比以往那么多年加来的怒气，都要来的凌冽！
然而，黎小娴不在跟前，那些怒气，也根本找不到宣泄口。相反的，倒是那个女人最后的那句话，却一直在他的耳畔环绕着。
我选择，回去！
所以，简而言之，也就是她的选择里，不要自己。
呵呵，多么讽刺的事实。
费尽心思折腾出了这么一切，结果没想到最后却还是这样的结局。如果早知道……早知道还浪费什么精力？！
凌厉过后，颓废追歼渗出。
浑身上下瞬间展开的气场，也在一点点沉寂了下去。到了最后，更是带上了无形的压抑，让整个包间之内都充满了低气压，让坐在他对面的两个女人面露惶恐。
尤其是刚才插嘴的那一个，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好在还有人实在看不下去这一幕，大刺刺地挥了挥手。
“你们先出去吧。”
有了这句恩赦，就跟重获了新生一般，两个女人哪里还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啊。
虽说这两个男人长得出众且年少多金，而且给钱还大方，可是这么可怕的气场，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受得了的！
当即起身，道谢鞠躬，赶紧走人。
当然，在离开之前，还不忘记拿走苏暮给的小费。
横竖都已经是习惯了，不管楚砺封这边的低气压释放出来有多么的可怕，苏暮也是完全承担毫无压力。
只不过这会儿随着包间里面的气氛冷了下来，人还是多少有点儿不满。
“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是替你打工，又不是你的奴隶！大半夜的把人从被窝挖起来也就算了，来了这里还不让人好好嗨。阴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嘴上碎碎念，心下却是一片了然。
放眼望去，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一通电话就能让楚砺封这么重视，甚至连音乐都让关了不说，还让他们保持安静？
还有谁，只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楚砺封给惹成了这种，恨不得要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样子？
那个黎小娴，也是能耐了。怎么看，怎么也就是那样啊。还是说，厉害的其实不是那个姐，而是……爱情？
心里正想着呢，就看到楚砺封抬眸朝着他看过来。也没有什么情绪在里头，别看浑身上下的气场那么的吓人，可是眼神里面，却平静的跟什么似的。
真的什么都没有。
看到他这个样子，苏暮眼神一凛，顷刻之间就收起了自己的嬉皮笑脸，变得无比严肃。
就跟十二级危机戒备一般。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黎小娴的电话，说要回崇安。”
“……”
我还以为您老人家要说的是，我们的公司破产了呢！
那么吓人的表情，竟然就是为了这个？
果然还是黎小娴啊。
无声地叹了口气，尽管实在不想落井下石，不过被莫名其妙地吓唬了一通，苏暮心里自然不畅快。
而他不畅快了，也就不想让楚砺封畅快。
当即就摊了摊手，一脸的苦口婆心的无奈。
“看吧，我就说没用的。不管你怎么努力，该发生的事情，总归还是会发生的。就算你是真心为了她好，可是她不知道啊。
再说了，就算是真的知道了，也未必就会领情呢。说不定到时候……”
前面的也就算了，等到说到后面这句，语气却是明显变了。带着点儿明显的深沉，显然意有所指。
没有错过这个细节，楚砺封眼眸陡然一紧。
“你想说什么？”
“额……”
您这么看着我，我还能说什么？
再说了，想说什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男人的眼神实在是太厉害了。大概是想到了楚砺封那些不留情面的暴戾手段，苏暮的笑容登时有点儿虚。
“呵……呵呵，没说什么。其实我真是的意思，就是想要表达一下，这么点儿时间她应该还走不远。八成还在那个宴会上呢。
要是你这会儿抓紧时间回去，说不定还能堵到人也说不定。
到时候只要你愿意好好解释，把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统统说给她听，我用我手上所有的股份打赌，她有一半的可能，会原谅你。”
“原谅么？”
瞳孔中有微光亮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再度沉寂了下去。
伸手从茶几上拿过一杯人头马，窝在掌中晃了晃，却没有要喝的意思。半响之后，才闷声开口。
“算了吧。”
“嗯？”
什么叫算了？之前那么不顾大局，现在怎么又突然想通了？
眼神一闪，苏暮很快就是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
“所以，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冷静了？不胡闹了？”
明明所有的一切，在很早时候，在知道了有黎小娴存在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的。
结果没想到半路上会出了岔子，楚砺封会对那个女人认了真。
万无一失的计划也差点因此而受到影响，在苏暮的眼里，楚砺封这么做，可不就是胡闹？
现在看到他能清醒过来，本来应该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大踏实呢？
“你确定？该不会是又无聊了，想要逗我玩儿吧？”
虽然是男人，可小心脏也还是很脆弱的。要是楚砺封继续这么折腾下去，那后面的计划，也收拾收拾，甭做梦了。
乘早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对上好友眼底的那抹不确定，楚砺封嘴角稍稍扯了一下，溢出一抹冷然。
“或许你说的对，我是时候适应试一下了。”
“试一下？你要试什么？”
见对方根本没有要怪罪自己，也没有要追出去的意思，苏暮这才满血复活，再次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只不过眼神中却还是带着几分犹疑。
尤其是在看到听完自己的问话，垂下眼眸时候做沉思状的楚砺封，隐隐就有些紧张，连握着酒杯的手指，都格外发力。
直到听到自己想要的那一句话回答，才总算是彻底的松了口气。
“试一下，我的底线，到底在哪里。或许我只是想多了也说不定，爱情这东西，并没有真的就那么重要。
至少，对我而言，是如此。”
“呼，那就好。”
所谓的爱情，只是闲来无事时候的消遣。
像他们这种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背负着不堪跟黑暗，就连喘口气都难，又怎么可能真的会有那份闲情逸致，去享受那种感觉？
偶尔体验一下还可以，若是沉溺其中，只怕最后，会尸骨无从吧？
从楚砺封的沉默中，苏暮不知道也想到了什么，面色紧跟着一片阴沉。
撇开楚砺封不说，黎小娴这边，已经可以做到完全淡定了。
原来人真的有一种状态，就是一旦做了决定，就会格外看得开。
此刻再回想起之前的焦虑，难受，卑微，简直就是跟做梦一样。
幸好，现在醒来的，也不算是太晚。用低到尘埃里的姿态换来的爱情么？又能怎么样？
站在楚家跟楚砺封两人的卧室里，看着床上收拾好的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