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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卓文一直是一副斯文淡然的模样, 难得有点犯傻, 他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看过秦爷爷以后，他都有些质疑。
“为什么会这样？”
秦卓文就不懂了，明明天天住在一起的人, 他们都没有看出问题来，反而秦欢一来就瞧出了不对劲。
他这话里的意思倒不是觉得秦欢如何，反而是在深思，他这个孙子是不是做得太不孝顺了，毕竟他一向自觉是一个很孝顺的人。
秦欢安慰说：“大哥别难过了, 是这个样子的, 毕竟你们天天住在一起，爷爷胖了瘦了, 其实你们很难看出来的。”
再者，这个家里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三房的两口子就不说了，整个心都没有在秦家里。
至于秦大郎父子两人，一个要上工，一个要上朝，都是去的新环境，自己要忙的事情就那么多, 要学的事情也不少, 每天回来不说累得像狗一样, 也只想躺着当大爷, 哪里注意到其他。
而崔大娘婆媳就更不用说了，但凡带了新生儿的都知道，像满满这种睡眠不好的孩子最能折腾人了，别说白天没一个休息的时间，就是晚上也要起来四五六七八次。
再者，婆媳两人都是女人，一个不可能去盯着公公，一个不可能去盯着爷爷。
唯一有机会能第一时间察觉不到的就是秦奶奶，但秦奶奶的心思明显不在这里，况且她天天和爷爷吵架，已经多少天没有心平气和的与爷爷说过话了，更别提好好看看他。
“是我不孝。”
秦卓文有点痛心的开口，刚听说爷爷再在家里住下去，可能是忧虑成疾短寿的时候，他就觉得秦欢他们在胡说八道。
这明显就是在诅咒爷爷。
但是等他去看了爷爷以后，他才猛的发现站在他面前的人，早就不是他记忆里的人了，他现在只剩对自我的怀疑，为什么天天住在一起，他也没有发现，他是不是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孝顺爷爷。
“大哥，真不是那么回事。”
秦欢无奈的看着一脸自责的秦卓文。
就见他一脸的沉思，突然说：“我决定向朝廷里告假，陪着爷爷回老家休养一段时间。”
秦欢瞪圆了眼，斥责说：“大哥，你疯了吧！你以为高中当官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啊！别说现在爷爷没事，像别人家里遇上这种事情，就是要丁忧都恨不得皇上能夺情处理了，就怕再回来的时候，官职被其他人顶了。”
秦卓文当然不会说科考容易，虽然他这一路考上来很顺利，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是占了沈郁的光。
如果不是沈郁有那么一个聪明的脑袋，每次考前押的题都能沾上边，他不见得会这么顺利，至少考出来的成绩不会那么好。
可是功名利禄，他以后还可以去努力拼搏，但是爷爷这么大的年纪了，以前没有察觉到，他也不说什么了，如果明知道爷爷的身体已经出现颓败的倾向了，他还能装看不到的话，那他就太不是个人了。
“你别说了，这事我考虑好了。”
秦卓文说得斩钉截铁，崔大娘和柳倾在旁边看了都着急，两个人虽然都能体谅秦卓文的想法，但觉得这样放弃前程也不太好。
柳倾是媳妇，在这个问题上面，她还不好当着家里人的面劝说秦卓文，崔大娘到底是秦卓文的母亲，她更好说一点。
“小文，这次我和你爹会陪着你爷爷一起回去，你就不要回去了吧！你回去了是想留倾儿一个人在这里照顾满满吗？满满这么小，你总不会想把他也带回去吧？这次回去会遇上什么样的环境，你想没想过，满满那么小，能不能挺过去？”
崔大娘语重心长的劝说，柳倾在一旁用力的点点头。
她虽然也牵挂娘家，也不想和秦卓文分隔两地，但秦卓文如果执意的话，她宁愿一个人带着满满在京城生活。
满满自出生起，就没有离开过她，眼看着小脸被他养得白白嫩嫩，要让她带孩子回去受那罪，她真的舍不得。
“……”秦卓文有一瞬间的迟疑。
他看向柳倾，很快又下定决心说：“娘，老家现在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这次你就别回去了，我和爹陪着爷爷回去就行了，你们就留在京城里等着我们，家里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就去找欢欢帮忙。”
秦欢在旁边用力的翻着白眼。
“你倒会安排，但你也不想想爷爷是不是情愿，我问问你，爷爷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不是看着你出人头地？你好不容易出了头，却又因为他停职，你觉得本来就有心病的话，情况会不会更加严重？”
秦欢觉得秦卓文的这个想法就不对，虽然他的出发点是好的，看到爷爷这个干瘪的样子被吓到了，脑子里可能想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再加上又是回老家，就怕想的那点事会成真，这一离别就是永别，所以想陪着爷爷走最后一程。
又或者是觉得爷爷疼他，有他陪着爷爷的话，能开导开导爷爷，说不定爷爷的心情好了，身体也就跟着好了起来。
毕竟爷爷有的只是心病，心事重把身体拖垮了，但其实他的身体不但没有问题，反而很好，毕竟每个月喝的一瓶空间水，不是白喝的。
“那你说怎么办吧？”秦卓文被他们一人一句的劝着，有点儿烦躁了，口气甚至有点儿急。
他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和秦欢他们说话。
秦大郎说：“你的心意我们懂，你爷爷也懂，但是我觉得欢欢先前的安排就挺好的，就由我和你娘陪着爷爷奶奶回去，回了家里那边又有小武照应。”
秦卓文的嘴角紧抿住，没有吭声，显然在犹豫。
“要不你回头问问爷爷吧！爷爷肯定也觉得这样的安排最好了，反正说什么爷爷都不会同时你停职的，你也不想想，你这样的行为不是剜爷爷的心窝子吗？”
秦欢说得严重，秦卓文重重的看着了她一眼。
“我又没有说错。”秦欢挑挑眉，一脸的笃定。
秦卓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奶奶舍得福玉，会陪着爷爷一起回老家吗？”
秦欢低笑一声：“这你就不懂了吧！奶奶最疼的是福玉，但她又不是傻的，真正能陪她携手白头的人只有爷爷，而且你看奶奶为了说服爷爷一直在家里和他吵架，爷爷不松口，她就不敢去王府，这就足以证明奶奶虽然疼福玉，但是在奶奶的心里，最重要的人始终是爷爷，其实爷爷也一样。”
秦欢最后一句话，是对秦爷爷这个情况的猜测。
她想着秦爷爷应该是真的很紧张秦奶奶，所以才把自己愁坏了吧！
福玉受苦的那一辈子，秦奶奶跟着奔波，爷爷虽然大发雷霆，但奶奶没了以后，爷爷也跟上了她的脚步。
怎么说呢！
这对夫妻看着不显，但其实把彼此看得很重要，毕竟是从苦日子里携手走出来的夫妻，很珍惜彼此。
秦卓文也明白这个理。
毕竟家里闹了这么多天，秦卓文就是对这方面再不敏感，也察觉到了，更何况这些话，早先柳倾就和他说了。
“……那我再问问爷爷。”
秦欢点点头，看时间不早了，便说：“行了，你们商量，到时候把结果告诉我一声就行了，我就先回去了。”
秦欢要走 ，崔大娘和柳倾同时挽留。
崔大娘更是直接说：“这个时辰了，吃了饭再回去，你回到家里，家里的饭肯定吃完了，到时候还不得让人说，你回娘家一趟，家里都不留你吃饭啊！”
秦欢笑笑，“不碍事的，本来时间也不早了，再留下去，今晚就要住在这里了。”
“住这里就住这里，你还怕没有地方给你住啊！”崔大娘这话说得大气，但实际上家里真没多余的地方给秦欢住。
秦欢笑笑凑趣了两句。
但看崔大娘他们都这样说了，也不好真的不吃饭就走，虽然她更着急立刻回去。
主要是时间太晚了，她怕再留下来的话，沈郁会担心她。
正想着沈郁的时候，秦欢就看到沈郁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当下她惊讶的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沈郁温柔的答应。
秦欢既觉得甜蜜又觉得心疼，“你忙了一天了，还来接我干什么，有安然陪着我，一会我吃了饭就回家去了。”
“没事，反正在家里等着也是等着。”沈郁说道。
秦欢拉住沈郁的脸，满眼都是幸福的笑，她冲着崔大娘说：“大娘，相公来接我了，我就不留在家里吃饭了，就先跟着他回去了。”
崔大娘埋怨地说：“你这个孩子急什么，这一来一回的多耽误时间，沈郁也没有吃饭吧！就先在家里吃着吧！”
沈郁说：“家里准备了饭菜，这不吃也浪费了，爹娘还在家里等着我们，我们今天就不在这里吃了，等下回来时提前告诉大娘，大娘再给我们做顿好的。”
“行吧！那你们一路回去注意安全。”
崔大娘也没有再多留，不是她虚假留人，而是先前留秦欢和留沈郁到底不同，一来没有算到沈郁会来，家里没有煮那么多米，二来就今天这个情况，哪里有闲情做一桌子的好菜。
秦欢是自家的女儿，虽然她回来娘家，肯定要为她准备好吃好喝的，但情况特殊的时候，就是随便吃点什么对付一下，她也不可能计较，但是女婿就不同了。
女婿来了不好好招呼，她就怕女婿不高兴，到时候不好做人的就是秦欢。
秦欢和沈郁带着安然离开了秦家，出了门就坐上了马车，一路往家里去。
在马车上，沈郁就问：“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回娘家吃晚饭？”
沈郁这话没别的意思，不是说秦欢不能回娘家，而是夫妻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知道秦欢的安全意识还是挺强的。
以往回娘家吃饭也是中午，鲜少会晚上还留在娘家待得那么晚。
“不是突然，是收到二哥的信了，想着爷爷等消息很久了，就拿回去给爷爷看看，可我这段时间不是挺忙的，一直没有回娘家吗？今天回去看了一眼爷爷的样子，我被吓到了，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
沈郁脸带讶色地问：“怎么回事？爷爷病了吗？先前也没有听大哥说啊！我刚才应该去房里见见爷爷的。”
他也是失了礼数，没有顾虑到这些。
看到秦欢，接着人就出来了，也没有想着去见见不在场的爷爷奶奶。
“我忘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明天中午我再来一趟，你回头还是给我准备点礼，我让褚勤提前回来拿。”
“不是的，爷爷没病，他就是忧思过重，心里有事，活生生把自己拖成这样的。”秦欢一脸无语的白了沈郁一眼。
沈郁摸了摸鼻子，尴尬的解释：“这不是怕让你在娘家不好做人吗？免得到时候被人说，我都去了你家，却不看看你病重的爷爷，这太不像样了。”
“你当我傻啊！真这样的话，我怎么可能不提醒你一声。”秦欢没好气的回答。
沈郁立刻讨饶，“这一次是我不该，我下次肯定注意不这样说了。”
秦欢傲娇的努努小嘴，也没真的生气。
沈郁见状，便问：“那你留在那里那么晚是为什么，因为爷爷突然暴瘦了吗？”
“嗯，我觉得爷爷的状态很不好，再这样下去，我怕他会思虑成疾，而爷爷看到信以后，决定明天就回老家去。”秦欢皱着眉头，希望是她小题大作了。
沈郁微显诧异，“明天回去，不管奶奶了吗？”
秦欢瞥眼笑了一声：“奶奶以前能闹，那是爷爷没事，说到底还是爷爷没下狠心，爷爷真想收拾奶奶，你以为收拾不了吗？现在爷爷的身体不好了，奶奶以前没有注意到，自然可劲的闹，现在注意到了，有什么比爷爷重要，我奶奶可不想当寡妇。”
“这倒也是。”沈郁突然笑了一声：“意思是说他们明天会一起回老家吗？”
“明天肯定回不去，还要找车队跟着同行才可以，不然怕路上出乱子，再者不止爷奶，大伯和大娘也会陪着回去，至于三房叔婶的话，我觉得爷爷会想带他们回去，但他们不见得肯回去。”
沈郁“嗯”了一声，以示知道了。
他接着说：“其实你爷爷奶奶的感情很好的，希望我们老了以后，还能像他们这样，将彼此看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秦欢肯定地说：“这是一定的啊！毕竟只是我们彼此才能陪自己走完余生，如父母子女这些，他们都有自己的人生，我们的生命中只是过客。”
沈郁轻笑，“你能想明白就好，我就怕你以后看儿子看得比我重要。”
秦欢“呸”了一声：“你又知道我生的一定是儿子。”
沈郁一点没掩饰，直白地说：“还是生儿子吧！如果生女儿的话，那我就有得受了。”
秦欢知道沈郁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所以懂他这话的意思，撇撇嘴说：“我怎么不知道这时代的女儿不容易，真要是女儿的话，就怕她以后嫁出去了日子不能顺遂。”
“是啊！到那时候，我们就是想帮手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就像你大姐，明明挺优秀的一个姑娘，却因为没有嫁一个好人落到这样的下场，难道你大伯大娘不疼她吗？可是光疼她有什么用，这些事情不是照样碰上了。”
秦欢想到如月的惨状，也只能低叹一声。
可不是吗？当初如月嫁人，崔大娘他们也是左挑右选，就想给如月挑一个称心如意的人家，就盼着她未来和和满满。
可是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
秦家真的可以说是疼女儿的人家了，就那么直接把出嫁的女儿抢了回来，强迫和离了，可是有什么用呢！
如月现在都没有走出来，未来也不知道在哪里，还有没有幸福的机会。
秦欢只有一想到这些，她将来的女儿也有可能碰到，就觉得还是生儿子吧！
毕竟生儿子的话，她能保证好好教导儿子做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懂得承担，体谅媳妇，但她不敢保证别家的娘会这么教儿子。
两人这会都想得美，但却没有想到生儿生女哪里就是他们能做主的，真以为是买菜呢！想什么要什么。
到了家里，下了马车，秦欢才把歪了的楼拉回来。
“对了，大哥还为了这事想停职，你明天也好好劝劝他，虽然今天我已经把他劝住了，但他心里肯定有点愧疚的，我觉得实在没有必要，爷爷真不会希望他陪着回去，有这时间倒不如好好打拼，争取早日做上真正的大官。”
这是秦爷爷的希望，就希望秦家在秦卓文这一代能够翻身，他穷了大半辈子，就不想他的子子孙孙都这么穷下去。
秦爷爷所有的希望都是秦卓文，就希望他能带着秦家更改门庭。
秦卓文也没有让他失望，第一步已经跨出去了，哪里又会准他收回脚。
“嗯，我明天跟大舅哥谈谈。”沈郁答应下来。
两人入到院里，沈母她们正忙着准备明天出摊的食材，看到他们两人这个时候回来，立刻问：“吃过了吗？”
秦欢说：“时间太晚了，我们就没留在我娘家那里吃了。”
沈母没说什么，立刻张罗着要去做他们小两口做吃食。
但张二娘却有点儿不高兴的嘀咕：“怎么回事？搞什么鬼，你们两个去了，饭都没有吃上一口吗？你大娘他们没有准备你们的饭菜。”
秦欢解释说：“这怎么可能啊！大娘再三挽留我们吃了再回，是我们自己看天色太晚了，急着赶回来，免得吃了饭以后，夜太晚了不好走路。”
张二娘说：“又不是没有马车，要你们走什么路。”
秦欢没搭理这话，只是说：“大娘那么细致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留我们吃饭，娘别多想了，我就是看那一头太难了，没添乱而已。”
老家秦卓武来了信，张二娘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撇着嘴说：“你不就往家里送封信吗？能有什么乱的。”
秦欢瞥了一眼张二娘。
“你有多久没有回去看看了？”
张二娘一愣，脸上浮现回想，想了想也想不清楚，只说：“很久了吧！怎么？”
“爷爷暴瘦得厉害，心情很不好，收到二哥的信后，决定明天就要启程回老家。”
“啊，回老家啊！”
张二娘有些意动，她没在意秦爷爷暴瘦这个消息，注意点全在回老家这事上面。
秦欢看了她一眼，惊讶地问：“你别说你也想回去？”
“我怎么就不能想了，你也不想想，你爹和二哥都在老家，还有你二姐一家子，以及我舅家那里，多少人在老家啊！还不许我牵挂几分。”
秦欢理解，但却说：“但你回去也顶不了什么事，而且有爹和二哥在，你觉得他们不会照顾好二姐吗？”
“可我娘家那一头，小武可不会卖他们的账，到时候真缺口吃的喝的，有我在总能救济一二。”
张二娘这点倒是看得明白。
她娘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的秦卓武自私自我，哪里会愿意张二娘拿了自家的东西去贴张家，自然和那一头的关系不好。
秦欢也不喜欢张家，对此不发表意见。
她只是说：“那你要想清楚，爹和二哥在老家是要做生意的，你这番去了会不会添乱不说，这一路有多么累，你是不是忘记了？这次回去可比你们上次来更辛苦。”
小七看秦欢不想让张二娘回去添事端，便跟着劝说：“娘，你听四姐的话吧！她也是心疼你来回奔波，毕竟爹和二哥做完这笔买卖就要来京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在这里定居了。”
秦欢点点头，“娘有这个闲情，倒不如没事的时候四下看看，给家里挑一个院子，等二哥拿着赚回来的钱，就能直接买下，而且二哥的婚事，你不紧张了吗？认识了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合适的吗？”
“你二哥的婚事，我哪敢做他的主，总要他亲眼来看看才行，倒是小七这里，我一直看着，有是有人向我露了口风，但我有点看不上！”张二娘一脸的得瑟。
她又不傻，那些人就是冲着小七的手艺来的，想偷学鸭脖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