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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饭的时候分了两桌, 他们自家人一桌, 下中下人一桌。
若说按家中的人口来看, 其实一桌就可以坐下了，只是眼瞅着沈家腾飞在即，秦欢也要注意一点才行。
无规矩不成方圆, 总不能以后家里人口多了起来的时候，还这样不分尊卑，倒不是秦欢就习惯了这样的奴隶制度，而是深感人多了起来，管理就不容易了。
她如果一点威严都没有, 到时候闹出什么奴大欺主的事情就不好看了。
虽然有方知在, 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很少，但她也不能要求, 方知有事没事偷听家里下人的想法。
她是没有读心术，但却能想象得到, 每天听到这么多人心里的杂音，应该并不好受。
饭桌上，张二娘端着酒杯，笑得红光满面的说：“在这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在这里我谢谢我的女儿秦欢以及女婿沈郁, 也谢谢亲家能够收留我们母女, 闲话不多, 我干了, 你们随意。”
张二娘一副豪迈到不行的姿势，让秦欢哭笑不得，也跟着举了杯子，说：“我做女儿的尽孝是应该的。”
沈郁也跟着说：“我一个当女婿的就更该好好表现了，这样岳母才不会后悔把女儿嫁给我。”
张二娘忙不迭地说：“不后悔不后悔，我这辈子最英明神武的一次决定，就是早早的把秦欢嫁给了你。”
沈郁看了秦欢一眼，笑容更显温柔地说：“岳母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珍爱她。”
“嗯，你们好就好。”张二娘眉开眼笑的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
沈母这个时候也说：“都是亲家，说这么见外的话干什么，早先不就说了，我住我儿子家里，你住你女儿家里，谁也不比谁高贵，谁也不比谁低下，都是这个家里的主人。”
沈父温和地说：“内子说得不错，亲家只管放开了心好好住，你住女儿家里，谁敢说你什么。”
张二娘感激涕零的看着沈家人。
她这一刻是打心眼里觉得秦欢嫁对了人，沈家人是真的和睦好说话。
原本夫妻两人就恩爱，再加上唯一的独子又出息，可不就和睦了吗？
况且张二娘住在沈家，吃住都是秦欢赚来的银子，就是沈家两老时不时添置的东西都是秦欢买来的，他们哪里会有意见。
沈家两老到现在都不知道沈郁在干大生意，不过这样更好，有利于家庭和谐。
张二娘突然有所感悟地说：“我以前对欢欢其实并不好，但没有想到第一个让我享福的人竟然是欢欢。”
喝了点酒，张二娘想到当初她也是支持烧死秦欢的，想到这里，再看到秦欢那张脸，难得生出了些许愧疚，也不知道那会儿怎么就像被鬼迷了一样。
这人再怎么说也是她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秦欢没有张二娘的感性，而是调侃地说：“你也知道啊！所以我说你啊！老思想得改改，儿子女儿一样好，别没事就偏心眼，女儿虽然会嫁出去，但女儿才是娘的贴心小棉袄，但凡日子好过一点，能不回哺娘家吗？到底是生养了她十几年的地方，总不能嫁出去了就当没这回事了。”
“可不是吗？这一点你真该改改，我们都是当女儿的人，当年受的苦少了吗？又怎么忍心把自己受的苦又加在自己女儿身上。”
沈母也是这样过来的，她当了婆婆都能体谅儿媳妇的不容易了，又怎么不能因为秦欢这话感同深受。
再者其实有一点最重要，秦欢的帮衬娘家其实一直有一个分寸。
或许最开始她给两人买首饰的时候，沈母没有察觉到，但是后来次数多了，她就看出来，秦欢给她买的东西，永远比张二娘的要贵一些。
便是张二娘挑在后面，挑了一个比她更贵的首饰，事后秦欢都会再给她添一点。
这些小细节，她看在眼里，也就和沈父说了，其他人没提起，怕闹出不愉快来。
沈母虽然不会这样斤斤计较，但是秦欢的这种做法，让她喜欢，也就更不会挑衅张二娘长久的事情。
其实这些不然，这只是沈母看到的一面，事实上秦欢是因为她的娘家除了张二娘还有小七。
沈母只看到了张二娘，但没有看到小七也拿了一份，两者这样比起来，其实是差不多的。
秦欢很努力的在平衡。
事情没有发生，谁也不知道谁会不会在乎，所以秦欢尽量做到大面上的公平，不让沈母又或者张二娘有哪里不自在。
但说要对谁更好一点，秦欢也不说假话，那肯定是沈母。
主要是沈母的性格，秦欢和她在一起更自在一点，沈母就像温柔的小溪一样，没有太多她以为的意见，能配合所有人。
或许这样的性格太没有自我了，并不见得有多好，但那也是看在什么情况下，像沈母是幸运的，这一生没有大灾大难，从出嫁找的相公，到老了遇上的儿媳，都是疼她的人，她这样的性格便也越加让人心疼了。
所以秦欢有时候是会偷偷对沈母更好一点，这一点也不能说沈母感觉错了，因为张二娘要强，秦欢就总会怕沈母吃亏。
张二娘嘿嘿笑着，“其实这种事情也怪不得我不是吗？谁家不是这样，没一个儿子，全家都被人看不起，我又只小武一个，自然就看他看得重一些了。”
秦欢白了张二娘一眼，但又不得不承认，这话错不了。
别说是这个时代，就是在现代也一样。
很多时候，男孩子是比女孩子便利一点，而且重男轻女的人多是女人。
沈母说：“男孩重要女孩一样也重要，其实只要孩子好，男孩女孩有什么差别，你看傅太太张口闭口都是说她女儿如何优秀如何好，给她争脸的就是女人呀！”
张二娘下巴一扬，一脸骄傲地说：“这倒也是，欢欢也给我们两争脸。”
“就是这理。”沈母温柔的回答，两亲家相识一笑。
她们笑，秦欢在旁边就笑得更欢了，沈母看着柔情似水，但劝人的时候，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一点都让人察觉不到，就被她带了思路。
接着，不用想也能猜到，这顿年夜饭成了秦欢的表彰大会，别说两个娘对她赞誉有加，就是沈父都夸了几句。
沈郁就更不用说了，看她的表情只差在脸上刻上几个大字——我的媳妇最棒。
吃了年夜饭，一夜人便在大厅里喝茶吃瓜果。
除夕一直有守岁的习惯，但也不是真的熬一个通宵，守到凌晨便可。
因为大家早睡早起惯了，所以不到凌晨所有人都打起了哈欠。
沈郁小声问秦欢。
“你要不要去睡觉，明天一早还要早起。”
“不用了，我撑得住。”
前几天太累，又加上今天起了早床，秦欢实在困得不行了。
沈郁看秦欢眼皮子都在打架了，还在强撑，便说：“去睡吧！这里有我守着，年前这几天你着实累坏了。”
沈郁这话微提高了一点，家里人都朝秦欢看来。
秦欢不但起了早床搞了家里的卫生，今天两桌年夜饭也是她带着小七做出来，所以这会累到想困是必然的事情。
沈父看到秦欢的倦容，也温和地说：“儿媳妇先回去睡，你们困了就都回去睡，不用守在这里，有我和沈郁就行了，正好我们父子俩说说体己的话。”
沈父故意这样说，甚为体贴。
他侧目对沈母说：“你也回去睡吧！我和沈郁在这里守岁就行了。”
沈母比起秦欢来说，轻松许多，前几天的忙碌也就不提了，光今天做的这顿年夜饭就够累人的。
“让欢欢回去睡就行了，我没事的。”
“你去睡吧！你不去，儿媳妇哪里好意思一个人走开。”
沈父这样说，沈母一想也是，便起身说：“走吧！我们女人都回去休息，就留他们爷俩守着就行了。”
张二娘看了看秦欢又看了看小七，这些天最累的就是她的这两个女儿，刚才说了以后要重视两个女儿，这会儿就有所觉悟。
她说：“欢欢，你快回去休息！趁着过年这几天好好休息，我也带小七回屋里睡了，她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几天大家都累坏了，都早点睡。”
“行。”秦欢没有再矫情，也是真的撑不住了。
她回了房间，往床上一倒，就睡得天昏地暗了。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中午了。
秦欢一下就弹了起来，收拾好出来，正好碰上来叫她的沈郁。
秦欢懊恼地说：“你怎么不叫我起床啊？”
“我看你睡得香就没有叫你。”沈郁说着，端着手里的汤就往屋里走，并且说：“先来喝碗汤，睡了那么久也该饿了吧！”
秦欢无奈地问：“今天不是要祭祖吗？这又是我嫁来你们家的第一个新年，你就让我这样睡沉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这有什么不好的，是娘让我不要叫你的，他们有眼睛看呢！你这段时间有多辛苦，你当他们看不到吗？”
沈郁把汤放桌上，然后上来牵秦欢的手。
秦欢忙说：“等下，我还没有洗梳。”
沈郁应了声：“那先洗梳吧！”
“祭祖那里？”秦欢迟疑的问。
秦欢口气轻松地说：“没事，就是给先人上个香的事情，等会你吃了饭再去上香也一样。”
秦欢无语地说：“起来了肯定就要去，哪能再等。”
说着，秦欢就赶紧去收拾。
出门碰到沈母，她笑眯眯地说：“起床了？”
秦欢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娘，我起来得太晚了。”
“没事，你年轻小，正是长身子骨的时候，多睡一会好一点。”沈母甚为宽和。
秦欢点点头，“谢谢娘，我先去梳洗一下，再去给爷爷奶奶上香，希望他们不要见怪才好。”
“这么好的孙媳妇，他们哪舍得见怪。”沈母说着，还示意秦欢不要着急。
这时代讲究死者为大，把祭祀祖宗这些事情看得特别重要，所以秦欢也没有因为沈郁和沈母说得云淡风轻，她就真的不把沈家的先祖当回事。
有时候别人体贴她，给她方便，但她也不能蹬鼻子上脸，否则的话，就该让人不喜欢了，样子至少要做出来的。
秦欢特别虔诚的给沈家爷爷奶奶上了一个香，并且不忘絮叨了几句。
其实这也就是在自己家里，她才有资格，要是宗氏祠堂，她一个女人还没有资格进去，想上香都上不了。
给沈家爷奶上完香，秦欢也觉得像做完了一件大事。
她再出来的时候，沈家父母以及秦二娘轮流给她封了一个大红包，秦欢当下就高兴到不行的问：“我还有压岁钱啊！”
“你也是小孩子，当然有啊！”沈母一脸的慈爱，即笑容满面地说：“我们沈郁长到这么大，都一直在拿呢！在娘的眼里，你们永远都是孩子，以后每年娘都给你准备。”
“谢谢娘。”秦欢眉开眼笑的摸着红包。
在现代那会儿，她哪里能收到压岁钱，没有亲人的她，过年过节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到了这里，秦家孩子多，爷爷奶奶会意思意思的给两文钱，虽然不多，但这个意头也足够秦欢高兴的。
秦欢以为她嫁人了，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大人了，只有她再给小辈红包的份，没有想到还能收到红包，这意外的惊喜，自然就让她特别的高兴。
张二娘不邀功，坦率地说：“还是看着你婆母给你准备了，我才想着给你也准备一个，娘先前都没有想到你。”
秦欢心情好地说：“不怪你。”
张二娘本来就看重钱，再者也是因为家庭的不同。
沈家条件好点，又只一个孩子，即使像沈母说的那样给一辈子都没有关系，但是秦家不行，毕竟自己这房的孩子就多了不说，其他两房的孩子也不少。
真要这样给的话，那这一年的收入都要贴下去。
秦欢很能体谅，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张二娘能够“入乡随俗”就很不错了。
回到房里，沈郁也给秦欢塞了一个红包，而且数额大到让秦欢咂舌。
“一千两，你怎么有这么多？”
“这是重点吗？”
沈郁哭笑不得的看着秦欢，秦欢收下娘的红包时，明明就高兴坏了的模样，他也是看秦欢那么高兴，想到她以前可能收压岁钱的机会不多，才故意给她包的。
沈郁以为他这个红包送出去，等着他的会是秦欢爱的亲亲，哪来知道迎来的质问。
“你以为我那么帮晋王办事，中间一点好处你不捞的吗？”沈郁看秦欢想知道，只能先下放想要抱抱亲亲的想法。
秦欢瞪大了眼问：“所以你在藏私房钱？”
沈郁哭笑不得地说：“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夫妻有什么秘密，我哪件事情没有告诉你，用得着藏私房钱吗？”
“那这个？”
秦欢挥了挥手中的巨额银票。
沈郁无辜地说：“你以前也没说，这些事情要告诉你啊！而且我书房里的机关，你又不是不知道。”
里面不止一千两，有些是晋王让他办事要用的花费，有些是从别的大臣那里得来的好处，沈郁从来不会一个纯粹的好人，他不像秦卓文那么正直，做不到分文不取。
但是这些，他可没有瞒过秦欢。
“我没去翻你那暗格，我没事翻那些干什么。”
沈郁保证：“那我以后每一份收入，我都跟你说，行吗？”
秦欢想了想，解释说：“这倒也不用，就是突然觉得挺震惊的，毕竟你先前还挺穷的，买房的银子都不凑手。”
沈郁纠正说：“不是不凑手，而是那会银子都投到了南边生意上去了，而我们又刚来京城尚未发展起来。”
秦欢撇嘴，“反正就是一个意思呗，没钱买够大的房子。”
沈郁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拍板说：“换，明年我们就换大房子。”
秦欢眉眼动了动说：“这倒不用，晋亲王不是说你如果办事办得漂亮，就奖励他一个大宅子吗？我虽然没去过晋亲王府，但那里肯定不错，你有了从龙之功以后，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那里赏给你。”
沈郁一下笑开了，“你也太敢想了吧！那里是王府，我们住的话就逾越了。”
“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改建一下呗，主要是那里气派。”
“说得好像你去看过似的。”
“我没看过，但我能想到。”
秦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沈郁也极其配合地说：“晋亲王登基了的话，王府也不可能赏给其他人，那里就别想了，你想想肃亲王府还有可能性。”
秦欢眼珠子一动，有点嫌弃地说：“到时候肃亲王败了，我觉得晋亲王肯定不会留他一命，那里的意头就很不好了。”
“别闹。”沈郁被秦欢正经的样子逗得哭笑不得。
两人越扯越远，沈郁看秦欢不纠结他藏私房钱的事情了，便用眼神示意她看看手中的压岁钱，并说：“你就不表示表示？”
秦欢也不是吃素的，捏着下巴，围着沈郁看了一圈，这才说：“行吧！看在你是我亲相公的份上，你藏私房钱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你今天晚上得给我按摩按摩，这事才能抚平。”
沈郁失笑，“我这是出了钱还不讨好吗？”
“所以你到底按不按呢？”秦欢满脸的笑，一双眼珠子勾人的看着沈郁。
沈郁伸手就把秦欢捞到了怀里，“我满足你前，你是不是也该满足我？”
说着，低头封唇。
两人在房里嬉闹，这一个年过得就像泡在蜜罐里似的。
到初四起，沈郁就忙起来了，走动的人家很多，沈家里的女人倒一个个都跟咸鱼一样，就像她们说的要好好休息，大多都是睡到快中午了才起来做饭。
这一天天过到，眨眼就到初七了。
开业这天，秦欢也没准备太多，结果未时刚至，家里的货就都卖完了。
张二娘快步跑出来，要把秦欢准备明天卖的货抬出去，被秦欢直接阻止并说：“娘，这才刚过完年，大家好好休息一下，不用这么着急，今天早点收摊回来吧！”
“这哪行，大过年的，人家特地跑来一趟，就是想尝尝我们家的鸭脖，你让人家扑了一个空，寓意也不好啊！大过年的别招人骂啊！”
张二娘说着，不管秦欢的劝阻，熟门熟路的去拿了鸭脖，还指使着素娥帮忙搬。
秦欢哭笑不得，素娥倒没有直接动手，而是望着秦欢，见她点了头再去帮忙。
“得，我们俩又得加班加点的忙了。”秦欢笑着和小七说。
小七倒不怕累，高兴地说：“这是好事。”
秦欢失笑，她发现家里每一个人都比她更热衷赚钱。
就这样开始了忙碌的生活，到了十五，秦欢又想说休息一天，但张二娘她们集体反对，理由就是做生意哪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道理。
为此，秦欢又只能在一旁看着家里人继续为她创收。
而且到了晚上，更是一家人急急忙忙的换了衣服，这才赶上灯市。
想到开年来的辛苦，秦欢大手一挥，又带着家里的女人上了银楼买饰品。
秦欢热衷买这些给自己及家里人屯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些东西保值啊！以后有什么变故，也能抵银子用，比买花花绿绿的衣裳划得来。
就这样出了四月，天暖和起来了，秦欢这里也终于收到了来自秦卓武的信，他在信里用特别兴奋的语气强调，今年老家的天气比去年更不正常。
刚过了一个暖冬，就迎来了一个炎热。
最最生要的一件事情就是秦卓武写这封信的时候才三月天。
秦欢收到信了，想到一直翘首以盼等着老家消息的秦爷爷，便拿着信跑了一趟秦卓文家里。
秦爷爷近来身体不太好，秦卓文请了大夫给他看，说是思虑过重的原因，而且就秦欢了解到的，秦奶奶有拿空间水给秦爷爷喝，但秦爷爷的身体仍旧日渐消瘦下去了。
可见心病，空间水也没治。
就是不知道看到这信后，是会想开了，还是会变得更严重，但不管怎么说，秦欢没想瞒，因为这事瞒不住，况且秦爷爷一直惦记老家的情况，也不利于他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