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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人,属于贱货那一型。
骨子里,英国人追求的是利益,但表面上他又有着文明世界的道德。当然,是当这些道德对他有利的时候。这一次,英国人的态度激怒了陈公台。就像后世那些无耻讼棍一样,总有人自以为可以玩弄法律于股掌之上,搬出一些圣母道德标准去要求世人,实现他操弄法律,游戏人间的快感。
英国人忘了,这是中国的法庭。而他面对的这个人是个得罪不起的人。所谓得罪不起的人,是指有本事的人,特指有本事还二杆子的人。你要是惹上了这种人,那可就惨了!他不是那种口口声声要取你性命的人,但绝对能让明年的太阳照在你的坟头上!
陈公台非常愤怒。一般人愤怒也就愤怒了,除了撒泼打滚什么都做不了。但他不一样,虽然他不一定聪明,但他会执着的去做。执着的人是最可怕的!
执着,所以出事了。在驳倒了英国方面未宣布领海基线的无耻言论之后,陈公台对船员也提出了死刑指控。金坷垃认为,这绝对是跟英国人学的诡辩术!他认为,船员收取了报酬并且全心全意的为船长工作,因此不属于被胁迫。这个控诉理由相当的不地道。有道是法不强人所难,一个士兵的职责是服从命令,上级要他打什么他就打什么,如果你因此追究他的战争罪行,那是不符合法治精神的。因为他只是听命行事,而陈公台认为,这是站不住脚的,因为你没有把炮口抬高三寸!上级命令你打,你不打是有罪的,但打不中是无罪的,所以当他切实执行命令的时候,就是用自己的主观恶意去贯彻船长的命令,就是在主动地参与犯罪。
这……当然不能被英国人接受。文明的冲突就是这样,各持己见,互相看不出顺眼。英国人昨天刚刚作出了那么无耻的抗辩,义愤填膺的法官采纳了陈公台的控诉,把这十八人统统判处死刑。
那一晚,陈公台兴奋的跑到金坷垃府上。只要二审结束,这些个英国人就要人头落地,成为第一批在中国被处决的外国人,从此准叫那些走私分子心存忌惮。不过当他看到金坷垃凝重的表情和他面前的军事地图,兴奋的表情当即僵在脸上。
“法王,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你维护了法律的尊严。”金坷垃轻描淡写道。
“可是……”
“一个国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你的工作是把不法之徒送进监狱,而我则是保护国家的安全。”
“我可以知道什么吗?”
“当然可以,此事路人皆知,何必瞒你呢。”金坷垃把一捆小木棍放到桌子上,“其实这一战根本免不了,只不过感觉来得稍微早了一点而已。”
“迟早?为什么?我们和英国人非常友好啊!”
“你真是……”金坷垃笑笑,“再友好也经不住巨额利润的诱惑。来,今天我们就来说说。”
东印度公司是一个有着宣战权、财产权、募兵权的完全政治实体,当然也会有自己的“国家利益”。鸦片成本极低,在英国是底层民众服用的迷幻药,但是在中国摇身一变就成了王公贵族才消费得起的高级玩具。从印度到中国,无论运输什么样的商品都赶不上几箱鸦片的利润,十倍利润的差别促使英国商人发了疯一样向中国走私鸦片。鸦片贸易从乾隆年间就非常猖獗,每年输入鸦片都在万箱以上。由于鸦片属于重货,英国走私商不惜超载运输,事故频仍,就是这样还是有无数亡命之徒铤而走险。中英之间一直相安无事,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中国一直没有切实的禁止行动,各级官吏腐败无能,客观上还为英国人扩散鸦片推波助澜。
本来,满清就不是一个现代政权,对社会的控制力约等于零。除了反清复明你爱干嘛干嘛,如果你跟当官的关系好,就算你在大街上喊“反清复明”,那也没人管。但是,后来有一个叫林则徐的人捅穿了这层窗户纸,局面急转直下,战争于是爆发。
现在对于东印度公司来说,机会比鸦片战争的时候要好得多。大明新政府连半壁江山都没有,兵力也都在外面。广州兵力空虚,这就像英国征服印度那样,一个分崩离析的大陆逐步被英国人蚕食。
抛去这些不说,如果东印度公司可以用武力迫使我们承认鸦片合法,一年几千万两白银是没啥问题的。毒品,就是这么暴利!
“法王,那二审的时候……我……”
“去吧!法律至高无上!”
“我明白了!法律至高无上。”
金坷垃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一月之后就是二审开庭,他会把这十几个英国人统统送去枪毙,而自己也要给东印度公司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相公,你这样好吗?”
金坷垃这才意识到,已经是深夜了。“对不起,我这就来。”
徐君梅有些不高兴,大老远回来,好不容易有几天日子过,结果整夜坐在地图前面。
“相公这是何必,以你对陈公的影响,只要说一句识时务,他自会放人一马的。”
“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说!”金坷垃知道,徐君梅自幼在官宦之家长大,对法律和原则没有什么概念,只要让陈公让步,怀特在斡旋一二,或许并不会爆发冲突。世界的事不都是这么和稀泥的过下去的吗?
“历朝历代,都是重驭人之术,轻经世之道。中华数百年,万马齐喑,究竟为何?只因为权大于法,肆意妄为,你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以致国家糜烂,被视为野蛮之邦。”
“我相信,这个世上是有道的!如果我得天道,必无往不胜!如果我不得天道,败又何妨?”
徐君梅若有所思,她并不能理解金坷垃说的一切,但还是默默的支持他的决定。
“我当如何?”
“夫人只需安坐,待我破敌得胜!”
“不行!男主外女主内,天色已晚,合适安歇我说了算。”徐君梅不由分说,拉起他的胳膊就要往内房走。
“等下!我将命令传出去,这就好。”金坷垃大喊,“叫通讯兵!快点!”
少顷,一名士兵跑步入屋,敬礼:“元帅,夫人。”
“广州到九江的哨站畅通了吗?”
“前日修好,目前正常。”
“密文,金令,安庆围攻战停止,全军撤回九江。”
金坷垃旋即补充:“第二道命令,密文,毛将军带广西十团兵马返回广州。”
“第三道命令,明文,沿线各地政府准备军粮,冲抵今年赋税。”金坷垃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妥,“第三道命令同时向议会通告。完毕!”
“得令!”
命令在晚上传递大约需要一个小时才能传到九江,然后连夜用小炮艇顺流而下传到安庆前线。安庆是个非常难打的地方!这种防御据点在《孙子兵法》中有一个很形象的描述,叫做山环水抱,他南面是长江,北面有月牙形的山峦环抱。这叫依山傍水!
要说当年湘军打安庆也实在是冒险,两道堑壕,外道是为了阻挡北面山上占据制高点的十八营太平军,内道是为了围困安庆城内的太平军。也就是说,湘军成一字长蛇阵被压在中间,这个战术态势直到攻克集贤关之后才算扭转,在此之前,如果太平军有比较强的炮兵,直接从山上往下打,湘军无论如何是扛不住的。这也是为什么湘军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主要原因。
对于岳屠夫和毛大两人来说,复制湘军的战术简直就是找死,且不说全军一字长蛇阵很可能马上就会遭到陕西兵的突击,就是火炮方面,人家从山上往下打,你是缩在营地里挨打,简直找死!
所以政府军的战术很简单,避开北面山脉,以水军炮艇轰击一面城墙,然后组织强攻。如此一来就避开了清军主力,把战场拉到了政府军熟悉的炮战中来。不过缺点就是安庆北面的集贤关始终掌握在敌军手里,援兵会不断的进入城内,如果第一波攻击不能凑效,意味着长期的拉锯战。而且,如果不能攻占北面的制高点,清军可能从北面迂回,居高临下炮击政府军,这里的地形比安庆府周围宽敞不了多少,不利于大兵团作战。这么多人挤在那里,平白添了靶子。
如果没有英国人那档子事,政府军两员大将在此,又有重炮支援,虽然有诸多不利因素,但凭着强悍的老广西部队,未必不能得手。况且此时的张艾已经对局面完全绝望,只是凭本能在抵抗政府军潮水般的攻击。他的好友兼骑兵主将索特纳厌战情绪严重,终日酗酒,半梦不醒。如果再打下去,得手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但是!撤退命令下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