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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战斗，生死攸关的战斗。
当箭羽尖啸之声从耳旁掠过，水香陡然警觉起来。满清皇帝精于骑射，是继承大统最重要的条件之一。嘉庆皇帝也是能拉开硬弓的人，这不是简单的猎杀，而是生死攸关的决斗。
至少骑兵团合围完成之前如此！
水香如果性格沉稳，这个时候倒是可以放慢马速，停止追击。骑马射箭，武举人也只是射35步的靶子，九箭中三箭就可以晋级。水香箭术在满人中算是上乘，往往选择三十步内发高速轻箭，以求一箭粉碎对方反抗能力。如果对方披甲，则改为锥头重箭。重箭不如轻箭准，但威力更大，故而清弓在战场上多用重箭，因为那个时候能不能射准已经不重要了。
嘉庆手里的箭几乎都是重箭，拉开距离就没事了，骑兵团两个排包抄过来，抓你这一个人那跟抓小鸡一样。退一步说，骑兵团缴获的龙袍出现在战场上和一个谁都看不清的人头比起来，更能粉碎陕西兵的士气。
金坷垃就经常感慨，白莲教老兄弟始终是江湖人，实战中的表现不如后来培养的军官团。但这些人忠诚可靠，作风凶悍，是不可多得的锐士。但这批精锐死一个少一个，金坷垃痛骂影杀堂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们拿着火枪当烧火棍，让小魔女无谓的犯险。
可一代猛将，毕生所学，难道就是用来杀杂兵的吗？谁不想做天下第一，谁不想和顶尖高手一较高下。故而阳奉阴违的事情屡禁不止，金坷垃也只能灵活处理。
和皇帝对决啊！这种机会一千年有那么一次吗？今日既分胜负，也决生死！即便胜负毫无意义，生死不过幻觉。
“灭建州者，叶赫那拉！”
水香自马后异形箭囊取出一支奇怪的重箭。她的锋口根本不像是一支箭，而像极了百姓常用的锅铲。这不仅比尖细的穿甲箭大，而且比射无甲目标的宽刃箭也大。如此巨大的箭头当然不可能装进普通箭囊，而是单独存放的。更奇怪的是，这柄锅铲以中心为分界点，两边的刃是反向的。
半掌箭头，唯一的目标就是马匹，人称射马箭！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但你首先得有射马的箭！水香强弓近发，重箭飞入马腹，反刃切入马肉时，立即顺时针旋转，形成一个大大的血洞。嘉庆战马嘶鸣一声，步调立即纷乱，不几十步，水香驰往右侧死角，顶着嘉庆反手箭再发一矢。宽刃箭入肉剜转，战马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将身穿锦服的皇帝甩出老远。金雕弓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不管怎么看，他都已经是个死人。
水香搭箭开弓，只需松开扳指，那个坐在地上的人就会仰面倒下，再无生机。
冷冷的对视许久，水香还是放下了弓箭。嘉庆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这一点金坷垃非常赞同，他的处境比水香要糟糕得多，不到中午，就已经发现了陕西兵的骑兵。八旗兵的驽马虽然不能当做战马用，搞搞侦察还是可以的，暴露位置将引来陕西兵主力，而这一次主动权在对方一边。金坷垃背靠凉水河列阵，立即修筑炮垒。由于双方火炮在同一个水平上，金坷垃也不搞什么集中配置了，而是用村民手中收集的编筐装满土，做成炮垒和掩墙。
这么做的原理是将火炮当做大型霰弹枪使用，阻止敌方步兵压上来。军团直属9磅炮单独抽出来，作为机动掩护力量，不过数量稀少无法组成炮群，好在陕西兵也没了骑兵，并不具备包抄的能力。
政府军工事未成，陕西兵先锋已经进入目视范围了。金坷垃没法继续在矮墙前面挖壕沟，为了规避对方炮火，只能命士兵在矮墙后面挖出足以容纳自身的防炮小坑，至于辎重部队就没办法了，自己跑过河去躲避。这道命令连参谋和军官都不能幸免，就连日本保镖也必须动手挖坑。
不到一个小时，陕西兵列阵完毕，炮火闪光，就像星星一样。金坷垃在望远镜里看到陕西兵层层叠叠搬上来两排火炮，前面是小一号的3磅骑兵炮，后面则是英制6磅炮和自制加农炮。陕西兵火炮口径比较小，数量上已经占据优势。这些并不准确的炮火在充足的火药下可以放心的倾泻炮弹。
短短开战的最初几分钟，金坷垃趴在自己的坑里不敢动弹。谁也不知道这些不长眼的炮弹会怎么飞，更何况对方的炮火明显更猛。政府军炮兵躲在炮垒中开火还相对安全一些，自己这里什么都没有。张艾并不是一个讲骑士精神的人，有时候自己也不讲。开战先炮击对方指挥官的套路还是金坷垃搞出来的，如今张艾准备了那么多轻型炮，就是等着他呢！政府军那根旗杆那么高，底下十几个不穿军装的日本保镖，还有戴着高帽子穿着红色军官服的军官团，简直是插标卖首啊！
陕西兵第一轮炮击从头上飞过，打得政府军指挥机关全部进坑。第二轮炮击调整目标，向矮墙上的部队开火。政府军随即还击，专打陕西兵步兵阵列。
已经见识过近代化战争的陕西兵没有犹豫，第一线步兵立即发起进攻。金坷垃暗暗吃惊，陕西兵的队形比起政府军已经不差什么了，只是第一线那些用着两人高红缨枪的士兵仍旧提醒着大家，他们对自己的肉搏能力并没那么有信心。陕西兵刚刚进入射程，政府军炮兵开火。
炮弹在黄土间弹跳，从矮墙上飞跃，从泥土中穿出，灰色气浪与残肢尸体一起弹到空中，零碎的肉体张牙舞爪，最终归于尘土。政府军的炮手没有时间犹豫，因为训练中并没有教这一条。当一个人被炮弹和石块打碎，另一个人就接替上去，继续开炮。
政府军6磅炮势大力沉，拳头大的炮弹可以轻易打穿六个人，形成恐怖的弹洞。经过训练的士兵并不难承受这种似有似无的打击，但当陕西兵近至两百米左右，政府军改以霰弹炮射击。金坷垃平时作战主要将火炮用于掩护进攻，发射实心弹较多，将对方打散之后步兵再往上压。同样秉承进攻思想的陕西兵也是一样的套路，所以他们装备了大量的骑兵炮，一方面拉近与政府军的火炮数量差距，另一方面则是进攻的时候并不太需要霰弹。
但是防守的时候，6磅炮和9磅炮这种重型炮就露出了自己凶狠的獠牙。口径更大的火炮意味着更密集的霰弹！
陕西兵刚刚接近到200米左右，政府军炮垒打出的霰弹就像下雨一样！只第一轮炮击就打倒了上百人，陕西兵前锋瞬间伤亡十分之一，士兵们差点陷入混乱。三十秒后，第二轮炮击！金坷垃看着钢铁弹雨在人群中收割，鲜血腾起的雾气混着硝烟弥散，士兵以各种扭曲的姿势，痛苦的倒在地上。额头、胸部、手脚、肚子，铁丸无孔不入，将肠子内脏从不同的地方掏出来。
黄沙满地，血溅四方。
陕西兵前锋匆匆退散，但是攻势并没有停止。战场上第一波步兵都是炮灰，他们的作用是试探敌军各部队之间的火力差别，为后续部队选定最佳攻击目标。无论是白莲教早期还是成立新政府之后，金坷垃都不太担心这件事，因为敌军的弱点就是炮兵群打击的那一点。就像小魔女所说，罩门是相对于武林高手来说的，如果你武艺稀烂，那全身都是罩门。
但政府军这边的情况不一样，昨日交战过后，伤亡不一，有的编组已经被打散了，金坷垃只能知道数字，并不可能摸清每一个团具体的战力。那个火力最弱的地方，就是罩门！
只见陕西兵前锋退下去没多久，很快就变换了散兵队形，继续前进！
政府军依托掩体，向站直了的陕西兵开火。兵力劣势的情况下，政府军必须在100米距离上就射击，以求在敌军冲近之前把他们击退，否则对方端起长度占优的红缨枪冲进来，拼刺刀是非常吃亏的。
金坷垃心中叫苦，将火炮补充到一线固然可以发挥霰弹的威力，但也失去了野战炮的灵活，如果是步兵后面堆起炮垒的方法，现在已经可以霰弹侧射敌军步兵线了。而如今，6磅炮直楞楞的轰击散兵线，步兵以火枪齐射补强，虽然打倒了一大批敌军，却也暴露了自己的火力配置。十根手指总有长短，一连串的交火过后，金坷垃自己都发现了不少漏洞。
佛山团这种射速比较高的防御地段不容易攻进去，西江步兵团昨天的战斗中没有参战，他那里也不容易突进去。但其他两个团负责的防区火力就没有那么凶猛了！
“法王，敌军向我左翼运动！”
“宝庆步兵团……”金坷垃忍不住骂了出来，昨天宝庆团的损失比较大，士兵服役时间又最短，果然被看出来了。“命令，预备队廉州团准备投入战斗。直属炮兵群给我打调动中的敌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