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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坷垃的白莲教，最强大的暴力组织。当这道“全杀令”下达之后，金坷垃自己都浑身发抖。王家那个山寨肯定是凑不出几千男丁的，一定是清政府撤退前组织过的团练武装，附近好几个村子，甚至十几个村子才能组织起这么庞大的团练。这道命令执行下去，这十几个村子那就杀绝了。
战场上杀掉倒是没什么，问题是随后会调集大军直接扫荡。那可真的是鸡犬不留啊！好在金坷垃的命令是限期自首，还是留着余地的。
“不行！”金坷垃寻思道，“暴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虽然他可以解决有问题的人。要抗拒从严，也要坦白从宽。必须要有榜样。”
王胖子已经被枪毙了，但还有一个，虽然他不是这里势力最大的王家，不过这场仗过后，王家的男人死得七七八八了，自然就有人想要拿到些什么东西。
金坷垃纵马而来，虽然他并没有参与什么战斗，但在腥风血雨的战场上奔驰，身上也是血污连连，马蹄溅起的黑血将红色军装里面那件白色底服染得发紫。面对这么一个活阎王，人早就被吓软了，瘫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王胖子背叛天下汉人，已经伏法。您没做这样的事，自然是安全的。”
“是是！我们叶家这些年没少受王家的气啊！我们是被裹挟的呀！”
“好了，只要你不做汉奸，也不让族人做汉奸，就不会有事！”金坷垃把战役前前后后大略说了一遍，又问他，“你觉得我大明军队这般战力，清妖还回得来吗？”
“回不来了！绝对回不来了！”
“既然员外也知道，那就请把你们村的年轻人认出来，回去告诉乡亲们。”
“是是是！”
金坷垃看他神情，知道他想问什么：“族长你也不必害怕，到我们军营里学习学习，等你学会了，我们就放了你。”
“学什么？”
“当然是学习国内形势。”金坷垃嘴上笑嘻嘻，心里忍不住骂人。还能学什么？告诉你国内形势，让你不要犯傻！
可惜事实完全出乎金坷垃的意料，团练确实不傻，但不是金坷垃想象的那样懂什么国内形势，而是看到了政府军骑兵团恐怖的战力。他们投靠满清只不过是为了能改善一下生活，能抢点军粮，能用人头换点银子，还能免费吃饭。现在发现，这些都是没戏的，政府军不过是大军不到，骑兵一上来，那跟割草没啥区别。
一仗下来，民团是真的安静了。
金坷垃做到了！用他所不喜欢的方式。在静静的长江沙湾上，金坷垃对着潺潺流水，感悟道：“唐宗宋祖之事，吾知矣。”
得民心者未必得天下啊！或者说，得民心只不过是得天下的一个前提条件。祥林嫂有很多人同情，不过也只是同情而已，没有人会支持他，要得到民心的支持，不仅仅需要正义，更需要最强大的暴力！暴力需要的是组织度，是严密的组织，科学的分工，悍不畏死的勇士！你说明成祖朱棣造反，他有多少民心？没有吧。要是真的有大统的名分，他也不至于诛方孝孺十族，分明就是恼羞成怒！谁顺从我的就给你官做，谁不服从我的就杀你全家。
朱棣是明君还是昏君？历史早有评价。他肯定不是一个好人，但他是一个好皇帝。当然了，金坷垃也知道，朱棣是一个惶恐的人，心虚的人，他的皇位来路不正，所以他需要杀光一切反对者。
我是一个心虚的人吗？金坷垃突然这样扪心自问。好像真的是，因为这些团练武装代表了基层控制权，如果不能尽快消灭他们，政府军根本不可能打造战船去争夺长江控制权。曾几何时，他已经习惯于做一个强者，敢于宽容一切，但是现在，他不敢了。在来武昌之前，他已经收到了那份报告。也知道利用团练对付自己的人正是和自己一起撒尿和泥玩的那个人。
也许……自己还是自己，张艾已经不是那个张艾了。
武昌城内，金坷垃将所有军官集合到一起。
金坷垃示意所有人坐下，从门外恭恭敬敬的请进来一个头顶辫子的猥琐男人。
“老四。”
“法王，诸位兄弟！”
白莲教的人自然认识他，军官团的人大部分并不知道，金坷垃简单介绍了一下，风老千的身份他们不需要知道太多。或许他们也不关心这个，现在最受瞩目的人应该是穿着马靴的水香格格，别的不说，她那些马可比整个武昌驻军还要贵！
一般来说，步兵团一千人上下，一天敞开了吃也就1200斤粮，可她那些战马一天能吃9斤粮食，人吃1斤，加起来就是十斤！这还不算驮马和军夫的消耗。不仅如此，马无夜草不肥，一晚上就要吃掉12斤草，一千匹马就是一万两千斤草。也就是说，骑兵团的消耗超过十个步兵团！这还仅仅是消耗，骑兵的马鞍、马料袋子、缰绳甚至马刀都是一大笔投入，特别是马刀，用满清留下的那些雁翎刀无法满足需求，全部由金坷垃自己设计，用炼钢炉提纯后做成钢锭，再交给铁匠打造。此刀轻锐，重不过一斤，细如禾苗，极为锋利。宝刀配壮士，骑兵团士兵自然个个精锐，身价不菲。金坷垃甚至给他们每个人订造了抛光胸甲，苦于滇马不够强壮，暂时作罢。
十倍的投入那自然有十倍的回报，从第一战的结果来看，对付那些团练武装，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作为军官团中唯一的女将，水香抢眼是必然的。不过男人们应该不会喜欢她那张大饼一样的圆脸，无论哪个时代，徐君梅那样的瓜子脸才是男人梦寐以求的红颜，就算儒家道统给她定义为“狐媚”、“妖孽”也没办法阻挡男人们的色心。当然，她也不会在乎的吧。
金坷垃把心绪收回来的时候，风老千已经说到一半了，沙盘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长短不一的筷子。一根筷子就代表一营兵马，张艾源源不断的招兵，沙盘上竟然插了二十多根筷子。
“老四，按你的分析，和琳是要进攻？”
“是！”
“有意思，衡阳一战打得福康安厌战，和琳部闻风丧胆一路退到武昌，现在他竟打起精神进攻了。”
“清妖张艾部在河南立下不少功劳。”
“知道，野战击溃大棍子。”金坷垃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当年本王带走的兄弟都是有志气的！跟着大棍子走的都是得过且过的，若是碰上咱们，管叫他有来无回！”
军官团一片欢呼。
现在天气已经渐渐凉了，入冬之后任何行动都变得困难，清军不大可能在这个时候主动登陆江南找事。双方都在积蓄力量，等待机会。在这段时间里，战争的重点转入水上，金坷垃要沿长江进攻或者是攻出江北都必须依赖长江水道。送走军官学员，金坷垃悄悄的把老四拉到一旁。
骗别人容易，骗自己很难！
张艾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他手上掌握着两个优势。第一个就是索特纳的蒙古骑兵，这是满清中唯一可以肉搏的骑兵，人数有三千左右，后备兵员一万余骑，总计约两万人。骑兵团纵然善战，也绝不可能以一当十，此起一也。第二个是团练武装中的散兵，张艾人不傻，一定知道在正规步兵对射中，陕西兵是绝对打不过政府军的，别说对射，就是双方互交子弹之后那一轮刺刀冲锋，现在的陕西兵也根本扛不住。
从老四的情报看，张艾为了对付自己，搞出了一套复杂无比的战术。在蒙古骑兵的掩护下，清军将以团练步兵分成散兵向政府军方阵靠近，然后对射。由于清军骑兵强大，金坷垃不能动用骑兵驱散这些散兵。步兵横队只能顶着散兵的火力一边还击一边逼进敌军方阵。如此一来，政府军的进攻距离被拉得很长，火炮支援也就不那么容易了。这个时候，清军投入主力步兵进行反击。先由火枪手进行对射，待削弱政府军一线兵力之后，投入后方长矛队发起肉搏冲锋，蒙古骑兵冲击侧翼，最后再由骑兵扫荡整个战场。如果这套战术成功，只需一战，政府军精锐步兵集群必将全军覆没，在骑兵的追杀下步兵不可能逃跑。
当然了，这种战术其实只能用一次，带有出奇制胜的味道。特别是在火枪手后布置肉搏步兵，他们必须抓住政府军火力间断的那十几秒钟完成冲锋，只要动作稍微延迟就有可能遭到火枪齐射，接下来金坷垃只需要一个反冲击，清军必然崩溃。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容错率太低的战术是很难取得实效的，这就是步兵这种万金油存在千年的主要原因。
“老四，你有没有发现，张艾这么做最大的原因其实是为了规避我军的炮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