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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坷垃要杀傅士仁,这个消息非同小可。直接当着所有兄弟的面,当着傅友德说出来,更是非同小可,这就意味着这件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金轮法王一诺千斤,不是一千金子,而是一千斤的重量,不管对敌人还是对朋友,他的话从不反悔。答应杨魁饶他性命就绝不加害,答应铁钱兑粮食就决不食言。正是因为他的信用,白莲教政府从上到下言而有信,深得百姓信服。
但这句话放出去,从小魔女到大棍子一干兄弟都非常担心。因为傅士仁手里有一万人,你要他的命,他怎么也不可能束手就擒。这就会导致一个必然结果——内战!一旦发生内讧,死人不说,白莲教内部也会出现很大思想混乱。傅士仁身上还有卦长的职务,如果卦长叛教,你怎么让教徒们相信现在那几个领导人都是靠谱的?要是清政府再来点挑唆,说是内部争权夺利,你更没法解释。
如果在教内法庭上缺席判决他死刑,那么对金坷垃来说只有两个结果是可以接受的。第一个是傅士仁弃官逃跑,这样一来金坷垃只要把这件事情记录在案就行了,卦长本身是不值钱的,值钱的是那个位置,他跑了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坐上去。既不伤傅友德的心,也不必撕破脸皮。至于傅士仁是死是活,这不重要,虽然金坷垃心中还是希望为那几千冤死的兄弟报仇的。第二个结果则是傅士仁死了。怎么死不重要,只要他死了,禹州便会重归白莲教管辖,到时候慢慢派人接管,如果那一万人不听话那就拆分掉,打散编入岳漫步的部队里。
从内心深处,金坷垃希望是第二个结局,他也是这么做的。作为一个政治家,这是不成熟的表现,这一点他远远不如徐君梅甚至不如张艾。政治家追求的完美结果,傅士仁离开,自己的人接替,对管理团队的影响降到最低程度。这个降到最低的意思是不伤傅友德的心,傅士仁活着逃掉,自然就不会伤他的心,至于是不是半路死了,这不是金坷垃负责的事情。如果是徐君梅在这里,她一定会像劝说王杰一样,和稀泥取得一个各方争议最小的妥协,至于能不能弄死和珅,那是以后的事情。但在这一件事情上,没有什么所谓的正义,也没有什么道理,只有最好。中国人都讲究把事情办好,但从来没有说过把事情办对!
一件办对的事情,对团队来说不一定是好事。特别是在这种特殊的时期,什么都不如生存重要。如果杀了傅士仁导致兵败,白莲教的教规法律再好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生存是第一需要。
但不能是这个道理!大道在民,靠的是民心所向,不是搞小团体政治,不是搞政治阴谋。是的,我坚信理想的正确。
月圆落枝头,银光照雪寒。冰风拂夙梦,孤影掩征痕。
在那个霜雪漫天的夜晚,金坷垃将奏哥与小魔女叫到一起。他们两个其实都不同意金坷垃的做法,也无法理解他的考量。
“小魔女,这件事情恐怕要你来安排。”
“真的决定了吗?”
“无可挽回。”
“既然这样,不如我去吧。”
金坷垃皱了皱眉头:“他认识你。”
“无所谓,简单的化妆我还是懂的,虽然没有八哥那么神。”
奏哥笑笑:“我这张俏脸本来就跟法王很像,装成他的样子并不太难。”
拍马屁!金坷垃要听不出来这就白混了,他不是很喜欢人家制造马屁氛围,虽然严格来说老八只是在夸他自己罢了。“老八,我这张脸不俏。小魔女你身份重要,不要涉险,还是老八的人去吧。”
奏哥点点头:“法王说的是,我调教的杀手都会易容,化装成士兵难民什么的,绝难察觉,我看还是让我来安排吧。”
小魔女据理力争,她的态度让金坷垃十分惊讶:“按照教里的规矩,河南影杀堂听我调遣,我不想他们的第一次行动就针对自己人。”
“傅士仁违反军令兼拒捕,已经不能算是自己人,而是叛徒,影杀堂有足够的理由杀了他。”老八答道。
“法王,我还是觉得,放过他,对傅坛主比较好。”小魔女答道。
呵呵,杀傅士仁的利害,连小魔女都看穿了,看起来白莲教高层思想很不统一。金坷垃仔细的打量着一身黑衣的小魔女,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小魔女,让我看看你的剑。”
“什么?”
“我想看看你的剑。”
小魔女不知他何意,只得拔出短剑,递给金坷垃。
一柄短剑,尖锐细长,此刻在窗外月光的照射下寒光逼人,突然让金坷垃生出一股杀人的欲望。他赶紧闭上眼睛,躲开剑光,却不料手上一热。
“法王!”
“没事的,此剑出鞘必定见血,杀气令人不敢直视。”金坷垃把剑送回剑鞘,捂住自己的手指,“这把剑叫什么?”
“玄薇。”小魔女答道,“玄是鲜血凝固后的颜色,黑中带红。每次厮杀的时候,我都觉得它是一把有生命的剑,把它涂满玄色,我就觉得特别满足。”
“可是你心软了,话也多了。”
“法王哪里话!我为白莲而生,宝剑铸成杀敌饮血,绝不会有半分迟疑,这个任务请务必交给我!”
金坷垃摇摇头:“你是本坛天使,我不会让你去。你是一个美丽的生命,不应该在如花的年纪,沾满一身血痕。记住,我要带你们去的,是一个没有剑的未来。”
“法王,我看你今天话也挺多的。”老八打趣道。
“我心软了。”金坷垃笑笑,“我无数次想过有没有折衷的办法,能不能放过傅坛主的宝贝侄子,但我的心告诉我,我不能这么做。我想还是让我替大家做下这件恶事吧。”
“可是杀了傅士仁之后,怎么保证傅友德的忠诚。”老八直接把话题挑出来,反正你都说白了,那么就应该让大家心里有个底。
“无法保证,杀亲之仇,他有可能做出任何事情。”金坷垃答道。
“那岂不是说,河南法坛的坛主随时会投靠清妖吗?”
“是!”金坷垃坚定的回答,“我完全考虑过这个风险,但都不是破坏纪律的理由。对于他的监视,就拜托小魔女你了。”
“原来法王不让我去,是因为这个。”
“不全是,但我实在没有办法保证他的忠诚。”金坷垃摆摆手,决定终止这次谈话,“你是天使,去安排吧。”
“我去了。”
老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团,鉴于金坷垃一向的表现,这些话他是信了几分。小魔女会心软,这是他打死也想不到的事情。
“法王,你怎么看得出来小魔女心软了呢?”
“她眼睛里的冰,化了。”
“为什么?”
金坷垃气不打一处来:“女人心海底针,我怎么猜得出来。也许是因为她杀了这么多人,厌倦了,也许是她杀了某个不该杀的人,后悔了,也许是她没有杀某个该杀的人,犹豫了。天知道什么原因。”
“不是,法王你好像觉得,这不是很严重的事情。”老八怪道。
“严重?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拿起一把剑,杀人如麻,有什么比这个更严重?”
“可法王你年纪也不大呀。”
“我老成持重行不行?”金坷垃不想跟他废话,老八外人面前不敢这么放肆,这是拿自己当兄弟了。“等黄河结冰,你就回山东吧,把情况跟嘉木天师说明白。然后把这本《炮经》、《铳经》修改版送回去,让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老八又有些想不通,青铜炮铸造方法和钻孔技术是白莲教苦心研究总结出来的法门,这么轻易的就公开印刷,万一落到满清朝廷手里,那可怎么办呢?
“法王,你就不怕朝廷拿了去?”
“汉人多还是满人多?”
“汉人多。”
金坷垃做出一个这不就结了的动作。你也不想想,汉人比满人多百倍,满清在搞民族压迫,靠的就是武力镇压,十万八旗兵镇压四方,靠的是什么?不就那点不先进的武器和他们什么弓马定天下的传统吗?现在白莲教把火枪大炮技术传到全国,随便一个想造反的人都能看到,他大清江山还想安生吗?所以汉人是不怕火器扩散的,只有满清朝廷才会千方百计的禁止火器的研发使用。
“法王,我还有件事情想跟您说。”老八清了清嗓门,“嘉木天师说,他想在山东起事响应你。”
“山东不是在走地下路线吗?他哪有这么多人?”
老八得意的说道:“法王有所不知,您留下那些经验可让我们赚钱了,现在山东济生堂已经开到了直隶,南边开到淮北,施粥送药,广得民心啊!天师是想用济生堂的人脉起事,那可是直逼京城!”
金坷垃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嘉木会动济生堂的心思。
“不可!世上可以没有白莲教,不可没有济生堂!济生堂如果出事,鳏寡孤独就没了倚靠,百姓又要遭殃了。这件事我会写信和嘉木说,记住,大政在民不在朝,只要万民心中有白莲,我们就没白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