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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面的光泽,完美的弧度,它是那么的晶莹剔透,如同大海泛白的波浪,高山心岩的玉石,浪辉雪刃,无暇之美。张艾注视着这纯粹的杀戮之美,魂灵深陷其中。这不可思议的美丽让他心中生出一丝恐惧,中断了他的念头,灵魂也仿佛从刀中飞了回来。
“大人!”傅恩清急忙上前,“不可再看。”
“是是!这把刀挂起来吧,我也用不着。”张艾将刀放回原处。
“大人,我军已进入河南境内,只是海兰察……”
“怎么了?”
“他不肯发粮草,说……自行解决。”
张艾一脚踹在案上,气不打一处来。
“混蛋!”
发过脾气,张艾还是只能静下心来。发脾气是没有用的!
“粮饷之事我自解决,不如你跟我说说豫匪。”
“张大人,属下直言了。豫匪乃是金逆所遗,军器战法多有相似,那个海兰察本不能匹敌,只是……”
“只是什么?”
“那个大棍子天生好色,金逆走后更是无法无天,据说这几年就娶了后宫嫔妃八十八人啊!”
娶?呵呵!这个“娶”字真是莫大的讽刺,这么几年就88个女人,如果说都是真爱,那谈的也未免太快了点。是个人都知道,他在强奸民女,而且不止一个!在没有法律的地方,最蛋疼的事情莫过于强者犯罪,像宋太宗强奸小周后这种破事,连管都没人敢管。而且赵光义还真敢叫人画下来,其无耻程度,说他没有“烛影斧声”都没人信!大棍子就是个没人管的人,金坷垃离开了,他公然发表分裂言论,因为手下的河南人留恋家乡,金坷垃没有把他怎么样。为了让他坚持在河南反清,嘉木顺势承认了他在河南的地位,所以天师也没有把他怎么样。现在政府军已经攻下武昌,隐约要进军中原,大棍子的身价就更是飞涨!
在他看来,他坚持反清,劳苦功高,虽然效率是差了点,女人是搞多了点,可资历是摆在上边的。那么新政府应该封他个什么官呢?不用金坷垃发愁,大棍子自己就去申请了。他给金坷垃送了一封信,要求大明新政府册封他为中原王,世袭罔替。他一定为天师效力,推翻满清云云。
嘉木是封过王的,那就是金轮法王,他要做中原王,那就是和金坷垃平起平坐,日后平分江山。显然,大棍子是过于自信了。他没有等来金坷垃的回信,而是朝廷的围剿大军。毕竟是金坷垃亲自教导出来的将领,治军不弱,海兰察的蒙古骑兵虽然机动性好,但在丘陵地区还是拿他没什么办法。清军各自为战,内部派系众多见死不救,故而多年围剿也拿他不下。反倒是大棍子趁着清军不断抽调兵力的空虚之际,屡屡出击,将朝廷驻军各个击破。两军相持不下,谁也没有取得决定性战果,海兰察随即改用围困之策,却又兵力不足,只能改为各自据守要点,定期集结扫荡求战。
让张艾进河南,他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河南实在缺兵,不得不如此而已。
“定然是个大失民心之徒!”张艾自我宽慰道。“恩清,你说我们来了河南,那个大棍子知道不知道?”
“想必是知道的!”
“那他会不会找上我们呢?”
这……傅恩清不知所措。
“会!”帐外突然大吼一声,“哈哈哈!兄弟可想死我了。”
索特纳旁若无人,逮住张艾就是一个熊抱。那一脸大胡子使劲往脸上招呼,扎得生疼。
“听说你要出兵,本郡王星夜兼程就过来了。”
“你袭爵了?”
“对!老子现在那就是多罗郡王了!”
张艾闻言,赶紧给他跪下,按等级算,索特纳的地位他这辈子都赶不上了。
“哎哎哎!干什么你!”索特纳一把将他扯起来,像拎小鸡一样。“我们在一起,只论兄弟,不讲别的。”
“好!好兄弟!对了,刚才你说,那大棍子一定会来?”
“那是,照蒙古人的兵法,新来的不识路,啥都不懂最好打!”
张艾点点头:“传令戒备!外松内紧,特别是今晚!”
“恩清,大军刚才过的那条河叫什么?”张艾突然想起了啥。
“涡河!前面是颖水。”
“等一下,也就是说我们夹在两河之间了!”
索特纳大吃一惊,他刚刚追上张艾,没有注意到地形。这么一看,才发现张艾就是个战术白痴!两河之间的平原沙地,大军离开开封城已经百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万名步兵和数千军夫拥挤在两河中间狭窄地段,现在他的骑兵也糊里糊涂的跟着过了河,全部挤在一起。
古人云半渡而击,现在你是两个半渡,人家不打你那简直不正常!
军队展开是来不及的,但迅速派出警戒兵力,在南面建立一条警戒线,也可以起到作用。若是绿营兵,这么乱哄哄的场景想找到某个营的人马简直痴人说梦,而张艾的陕西兵是按近代化军队编成的,很快就凑出两个比较完整的营。军夫立即在南面挖一条壕沟,士兵们忙着列队掩护主力渡河。
壕沟尚未成型,天边黄沙滚滚,似有大批人马靠近。军夫们也不敢再挖,踉踉跄跄的往回跑,躲到大军中央。张艾策马上前,壕沟虽不成形,还是有几尺深的!陕西兵火枪手居前,长枪队在后,抬炮劈山炮位列中央,卡在两河之间的狭窄地段。
看到敌军接近,张艾紧张的心情才稍微放松一点,大棍子的人马都骑着毛驴或者骡子,人数却不够多!
“好险啊!”
是啊!两军将士互相盯着对方,大战一触即发。陕西兵连涉水渡河的活动都停止了,就这么站着。站了好一会儿,张艾发现这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是吧?
两边都抄起火枪长矛,这肯定不是来春游的,怎么看怎么像黑社会火并,可你光看不打是几个意思?
“北面再去两个营,扎住阵脚。”张艾令道。
额……然后呢?你不觉得部队挤在这个地方有点不妥吗?肯定是不妥的,但是张艾不太敢过去。半渡而击不是开玩笑的,如果先头部队过了河,突然对面出来一批人,那陕西兵就很被动了。
左顾右盼,张艾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战争是一种充满了偶然性和赌博的游戏,很多时候不可能有百分百胜算的事,你只能去赌一把。过河可能遭到伏击,不过河就会被困在这里。过还是不过?你的一个决心会关系到上万人的生死!堆尸如山,流血漂橹,这些都可能只是因为你一句话,甚至说错一个字。他们的家人在等着他们回家,朝廷在等你胜利的消息,你只能对不能错!
更悲催的是,你是这支军队的首脑,小兵不懂可以问哨长,哨长不懂可以问营管带,营官不懂可以问你,你不懂却要装懂!你问谁?没人问!
古今名将和普通人的差别就是在关键性的战场上抓住关键性的那一两分钟,做出坚定正确的关键性决断!张艾别说作出正确的决断,他连决断都做不出来。
“张老弟!别想了,让我的骑兵出去,先把这帮子赶走!”索特纳嚷嚷道。
“对啊!以攻为守!”张艾大悟,“命令跨过壕沟,向敌军出击!”
呵呵,幸亏是壕沟不成。
上!
陕西兵跨过壕沟,向白莲教接近。河南白莲教多是骑兵,用驴子骡子机动。本来他们来到攻击发起位置时应该下马攻击,但是陕西兵阵型摆成!这就意味着,如果发起进攻,胜负未知。张艾是不知道,索特纳那已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像这种情况,如果白莲教坚决攻击,胜负未知!陕西兵如果扛不住,那就是全军覆没的惨剧!
就算扛得住,也不过是互有胜负,白莲教并不算输。要是索特纳在指挥,那必然是要冲一把的。白莲教没有冲,机会一下子就丢了。现在陕西兵反过来向他们靠近,白莲教兵马有点不知所措。很快,白莲教军中一声号响,那些驴骑兵立即调转驴头,向南退却。
索特纳两千铁骑一见敌军退却,就像草原狼群闻到了鲜血的味道,蒙古骑兵黑压压的一片,越过陕西兵线列,洪水一样向白莲教骑兵冲锋。
这一下子大大出乎意料,大棍子手下的龙骑兵还是顺着金坷垃的训令作战,面对冲锋应该下马列阵迎战。这些家伙本就是偷袭不成,准备退后决战,被突然这么一冲,反应不及,当场就散了。打过群架的人都知道,绝对不能怂,只要你这边怂了,那一定会被人追着打。大棍子的手下就是如此,一个攻防转换的失误被人家追着屁股打。
索特纳手下蒙古人箭法都不差,一边追一边射,把毫无还手之力的白莲教骑兵射翻在地。
张艾一屁股坐到地上,心中惶恐:“自己指挥和听人指挥压力真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