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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即是禁忌,也是死寂之城。每到夏天尤其如此。北京这个地方,一年三季都算不错,唯独夏季炎热难当,乾隆中风,更受不得热,便常年居住在承德避暑山庄,小皇帝怎敢不伺候着,因此也不在紫禁城。除了王杰董诰这两老实孩子呆着,和珅早早的就跑到避暑山庄去陪王伴驾了。
那么你猜,奏折战报是军机处先看到还是和珅先看到?自然是和珅!
这是一份绝望的战报,武昌失守,和琳战败。在那一瞬间,和珅担心的不是自己兄弟的生死,而是自己朝中势力的崩塌。
和珅脑子里反复回想着徐君梅的莺燕之音:“大人还能与君梅共饮,不过因为外有和琳掌兵,内有皇上撑腰。”
乾隆,已经快咽气了,虽然和珅一个劲的喊捷报给他冲喜,但结果是人尽皆知的。皇上保不住和珅!现在和琳也战败了,危急存亡面前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些战败的倒霉鬼。就算有乾隆在没有人为难和琳,兵权也会不可避免的旁落。这意味着什么对政治老手和珅来说非常清楚!
郁闷之中,他看到了张艾的奏折。张艾……是个人才,虽然和珅不止一次想要致他于死地,当然,那不是和大人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纯粹是看上了他家妹妹,想要一个让徐君梅心甘情愿嫁过来的机会而已。在这盘大棋面前,张艾不过一个弃子,随时可以死掉,甚至死不掉和珅也不会关心。大清朝并不缺人才,而且现在的局面也不是一两个人才能够收拾的,明亡清兴之时,卢象升、孙承宗、袁崇焕,孙传庭,哪个不是叱咤一方的督师猛将,放在哪朝哪代不能建立不世功勋,可惜天时不利,谁也救不成大明王朝。
那么,张艾比上面谁强一点呢?好像没有吧?所以他就算是个人才,也就是让历史的车轮稍微刹个车而已,该来的还是要来!而且这个二愣子还是找朝廷要钱的!
和珅差点笑了,朝廷要是有钱还要你们去练个毛团练啊!再说了,别人都挑山东、湖北、安徽这样的富庶之地练兵,就你张艾跑去陕西练兵,连西北穷困潦倒都不知道,还好意思来哭穷?!和珅看也不看就丢给了文书,要他抄写贴黄,自己随便找个理由说没钱就打发他了。
倒是福建水师那边有些起色,那个降将郭婆带竟打了一场胜仗,还劫掠了一艘军火船,缴获一批英制军火和大批货物,还抓住了几个英国人。不过在陆军的严重失利面前,这种小胜利显得不合时宜。不过毕竟是胜利嘛!吹吧。和珅提笔在奏报旁边加上击沉敌船八艘,缴获一艘,抓获英夷13人,合理的凑出了一场大捷。
“万岁爷!大捷!大捷啦!”和珅抓住奏折,风一样跑出去,喊得人耳朵都生茧了。
“大捷,大捷你妹!”小吏嘴巴嘟囔着。手里的工作却是没有停,张艾的奏折他还是认真的抄写下来,贴黄处理。没过多久,奏折递到下一个人手里,那只年轻的手拿起了折子。
福长安,福康安的亲弟弟,从小在宫中长大,如果说和珅进军机处是因为能耐,他进军机处纯粹是恩宠,还有和大人的提携。如果说他与和珅有什么共同点,那估计就是帅气了。福长安拿着张艾的奏折,突然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虽然他想不到太复杂的事情,但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的区别他还是知道的。
和珅从万岁爷那边一回来,福长安就把这份奏折递了过去。
“兵部张大人素有真才实学,如今多事之秋,不过区区五十万两,何不批了?”
和珅白了他一眼,批?!你知道国库现在还剩多少钱吗?等一下!国库是没有钱的,但他是有钱的!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谁更容易赢得人心呢?一边是渐渐失去信任的和琳,一边是充满未知数的张艾,和珅百转千回,反复掂量。
“国库空虚,实在无钱了,再说,若是答应了,各省团练岂不纷纷找朝廷要钱?此例断不可开!”
福长安没有说什么,把奏折放下了。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连串麻烦中的一个,还不如他遛鸟重要,自然也就无所谓了。但是和珅却记在了心里!
“大人还能与君梅共饮,不过因为外有和琳掌兵,内有皇上撑腰。”
和琳如果靠不住,那么张艾会不会是双保险?和珅很想直接拨五十万两银子给他送过去,但他不敢!内臣勾结外臣,送去五十万两私银养兵,你这是什么意思呀?要是真这么干,和珅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但稍加变通有办法吗?
有!晋商与朝廷官员关系深厚,稍加利用何愁送不出五十万两银子?自己这边给他们一点方便,又何愁五十万两挣不回来?和珅把刘全叫过来,这么一翻,还真有戏!山西巡抚桂怀泰就是自己人!这就好办了,弄五十万两过去,一来让张艾知道这是自己为他办的事,拉拢彼此的关系;二来这是也是朝廷向晋商“借”的银子,张艾没有理由推辞。
为了保证张艾这个二愣子能“明明白白”的看到自己的好意,和珅不惜让自己的心腹奴才跑这一趟。
“刘全儿!”和珅招招手,“去那我那柄宝刀取来。”
“是,老爷。”
和珅并未说取哪一把刀,刘全竟听明白了,不过须臾,刘全捧着一把倭刀过来了。
“此刀原为山东巡抚国泰所有,刀名昆仑,真是好刀啊!”
“是呀老爷。”
“你可知道这刀嗵为何要刷上红漆?”
刘全看了看这“血槽”,确是红的。
“老爷,小的愚钝,这可就不知道了。”
和珅轻轻将漆刮掉,“昆仑”霎那间如绽放的鲜花,迸发的流火,光华刀身反射着和珅的那张脸,在刀嗵弯曲的镜面中扭曲。
和珅吓得赶紧闭上眼睛。
“入鞘!快点!”
“老爷,这刀……”
“嗯!此刀有妖气!人若是盯着它看,易失心智。”
刘全笑笑:“老爷,以奴才看,这把刀是太过完美,太过漂亮,一时迷惑了老爷。奴才要不要再刷上红漆?”
“不要!你跑一趟山西,将这把刀与五十万两银子一起送到张大人手中!”
“是!老爷。”
和珅的心跳逐渐减速,喝上一杯安神茶,心情倒是舒缓了不少。
朝庭里他有军机处,太上皇,朝庭外他有和琳,和琳的兄弟就是福康安,和琳的手下兼心腹是张艾,和琳的战友是蒙古郡王索特纳。这个布局还有什么漏洞吗?应该没有了!无论时局如何变化,和大人必定善终。
和珅没有算错,拿到五十万两银子的时候,张艾都要给刘全跪下了。
实在是没银子了!为了防止兵丁逃跑张艾甚至不得不把部队带出潼关,这才敢欠饷。这支军队极不受待见,形同乞丐一般,河南剿匪的海兰察愤怒的上书要求张艾滚蛋,去哪都可以。
和珅这笔银子一下来,就是救了张艾的命!
“卑职!谢和大人!”
“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奴才可是受不起。”
“差矣差矣,宰相门前七品官,叫声刘大人不过分!”张艾笑道,现在他别说叫大人,叫爷爷都行!
“和中堂说了,大人忠公体国,有了难处岂能不照应,只要大人奋勇杀敌,便是报答了。”
“请大人放心!既然来了,请替和中堂阅兵,不知意下如何?”
刘全一听阅兵,高兴坏了。他就一个管家,金钱美女他都不缺,唯独这阅兵,没见识过!好啊!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游戏,和珅派刘全过来什么意思,张艾是知道的。张艾是什么意思,他相信和珅很快也可以领悟到。张艾的军队是一支典型的冷热混编军队,近战枪矛队和火枪队分开训练。为什么呢?因为张艾造出来的火枪问题不少。金坷垃本身就是个优秀的铁匠,怎么造火枪这件事他非常清楚,张艾不一样,他是个书生,对打铁一窍不通。打铁师傅们按图索驹,不是说不行,但造出来的东西始终重了些。这也是山寨货的通病,由于工艺水平不如原装设计,导致重量偏大。步枪重量一旦偏大,拼刺刀就很困难了!所以张艾的火枪队虽然配备刺刀,但用起来非常吃力,这些为了钱的亡命之徒也不大可能有心情去拼刺刀。
白莲教可不跟你说这些,人家端起刺刀就往上冲啊!怎么办呢?张艾创造性的运用了《五经》,在里面加上职业肉搏部队。枪矛队有着丈八长矛,远远超过褐贝斯步枪的刺刀长度,就算是长短搭配的红缨枪,也有着近乎两米的长度,格斗中极占优势。战场上讲究一寸长一寸强,长你一寸都是致命的,何况褐贝斯加上刺刀也不过一米三左右,面对这种长短搭配的枪林,如果不能发挥火力优势,必将陷入绝境。
当然,这个前提是不能发挥火力优势!张艾看过了和琳的来信,粤匪洋枪洋炮,打得和琳找不着北!这种枪矛队在战场上一轮炮火就能给你打光了。
和大人给咱弄点洋枪洋炮呗?
额……和珅认识洋人吗?太小看和珅了不是,他不光认识洋人,还把洋人给睡了!和珅有一小妾,叫做玛丽,就是外国人!这个女人,正说明和珅包天色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