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91书院】 91shuyuan.com，更新快，无弹窗！
当天下午，林丞和董言在约定的咖啡馆里见到了他们俩想见的人——牛先生，准确地说是牛律师。
林丞和董言所坐的那张咖啡桌靠着窗，林丞坐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大门处。牛律师比预定的时间迟到了一会，林丞并不介意，董言就更加放松了，等待的时间里她啜饮着杯中的热柠檬茶，透过眼前的落地玻璃窗欣赏窗外的街景。
在约定的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分钟之后，看到有个穿着深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在进门的一刻他抬腕看表，然后用目光四处张望，林丞猜着来人该是他们约的人，于是先站了起来。
牛律师注意到了站起来的林丞，两下里目光相遇，互相对望，然后彼此点了点头，牛律师快步走了过来。
察觉到人来了，董言这时也站了起来，当她和牛律师打了个照面之后牛律师明显地愣了一下。董言今天穿得很得体，白色衬衫，深银灰色西装和过膝裙，一条深蓝色印条纹的领带，头发用朴素的黑色发夹挽起，让牛律师惊讶的是董言明艳的美貌和此时温和的笑容。
“啊，你，你好，你们好。”牛律师说道，“小姓牛。”
“是牛律师吧，你好，我是林丞。”
“董言。”
互相确认身份之后，牛律师没有马上坐下，他压低了声音向着林丞问道，“你是警察？”
林丞一点头，亮了一下警官证，当牛律师的目光转向董言，董言冲他微笑道，“同行。”说着她从小包里取出名片递了过去。
牛律师以为他会见到的是两名一本正经、公事公办的警察，没想到董言是他的同行，这时他脸上原本紧绷绷的表情缓和下来，他和董言交换了名片，频频冲董言点头，“你好，你好。”
“请坐吧，喝点什么？”
“咖啡吧。”
落座之后，林丞开门见山，向牛律师说了之前李煦报警的事情，和事件当中涉及的那处房子，并提出请求，想到那处房子里去看一看。
提到房子，牛律师脸上流露出老大的不乐意，立刻就拒绝了林丞的请求。不过牛律师现在的不乐意跟他之前在电话里那冷硬的、拒不配合的态度不同，他现在的不乐意更多地是觉得麻烦，不想多事。
“我跟你们说，那处房子绝对是我朋友的，绝对。这一点毋庸置疑。”牛律师很认真地说道，边说边打开他带来的公文包，拿出一个文件袋，取出里头的一叠文件来放在咖啡桌上。
“我把相关的合同副本都带过来了，给你们看，副本应该就可以了吧。两位放心，就算是副本也绝对没有造假，随便你们查，我不怕查。”
见牛律师口吻很郑重，林丞和董言互望了一下，林丞惊讶于牛律师虽然在电话里的态度是不配合的感觉，但人来了，还是带齐了相关的证明才过来的。
这位也是个出来办事的人。林丞暗想。
董言取过复印件看了起来。
牛律师出示的合同，是位于澳琴路上的青江花园小区六栋60102室的购房合同，业主姓刘，男士，而这处房子，正是李煦说的他那位失踪的朋友江晚晴所住的地方。
看过合同，董言冲林丞点了一下头。牛律师看到了说道，“你们相信了吧。”
董言道，“我信。”
牛律师说，他和朋友刘先生是在工作当中认识的，相识已经有七、八年，关系一直很好，彼此信任。
“他这房子，还是我陪着他看的、挑的，签购房合同和他搬家的时候，我都在场，这真的是我朋友的房子。怎么就凭空从哪儿就跑出来了一个姓江的女人呢。”
“你确定不是刘先生的朋友？”林丞问道。
牛律师肯定道，“绝对不是。”
这位刘先生在一家大型电器公司任职，前年因公被外派，去了美国，之后房子便一直空置着。
“有朋友跟他说让他索性把房子租出去，他不愿意。他算高薪人士，不差那仨瓜俩枣的租金，而且我这位朋友有点小洁癖，爱干净，房子租给别人，谁知道在他家里要怎么折腾呢。他说他只要一想到不认识的租客住在他家就不能接受。他不愿意租，就委托我有空时帮他照看一下。对了，外派的时候原本是说他每半年要回国来述职，后来述职改成了用视频，嗯，节省成本，所以他人这一出国就一直没再回来，有空了往这儿打打电话。”
“他出国前把房子的事都跟我交待清楚了，这到底是他家，他自己也上心的。我呢，受朋友所托，我也上心的。平时没人，房子的电闸都是拉下来的，虽说不差那点儿电钱，但是我担心，水闸也是关上的。这没水没电的，住不了人。”牛律师说道。
林丞听到这里，点头道，“小区物业证实，自从刘先生走后就再没见过60102室的窗户里透出过灯光。”
牛律师一摊手，“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这房子就是空的，没有住人。”
“那万一……”
“没有万一。如果有，那就是物业失职，那这我先就不能放过。好嘛，业主人不在，房子竟然住上了人，物业是干嘛的。”牛律师拧起眉头。
董言听着，轻声叹道，“可惜那个江晚晴连张照片都没有，不然可以给你看一看，也许你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了。”
牛律师想了想，“我不记得朋友圈里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林丞说道，“是位美女。”
牛律师不屑，“化化妆，美颜滤镜一开，谁都是美女。”
董言听了笑了起来。
牛律师又道，“老刘都出国两年了，按说，如果有这种会借住房子关系的朋友，他走时也该交待给我一声。他也不是拍拍屁股就出国的，也是前前后后公事私事好几个月，人才走的，这段时间里他也什么都没跟我说过。再说，他在国外这么长时间，也没提过啊。”
林丞和董言相视点头。
“可是，那个李煦说得言之凿凿……”
牛律师一听生起气来，怒道，“什么言之凿凿，除了个地址，他还能再说出什么来吗？什么都没有！哪儿来的人呀，不仅物业的员工们全都没见过，小区里其他住户也没见过，还有，监控里也没有出现过。哪儿来的人？我看全是他编的！”
林丞和董言都沉默了。
牛律师能证明他所说的，他有证据，而李煦，他所说的全都没有证据。
董言望了望桌上放着的文件副本，又看了看表，然后向牛律师说道，“今天谢谢你愿意抽时间来，我们真是……”说着她望了一下林丞，然后微笑道，“真是耽误你时间了。”
牛律师听董言这么一说，没有了刚才的激动，摆手说道，“啊，别，别这么说，也不算耽误。”
“毕竟是失踪案，我们……”
牛律师一听，手指敲着桌面说道，“老实说，我也不想啊，我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好端端地，突然物业也打电话过来，警方也来找我，问我那处房子的事情，我都懵了。明明一直空置着的房子，怎么就突然住进了一个女的，怎么突然就失了踪，这，这……事情是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总得自证一番，我也很困扰啊！”
林丞明白，李煦的数度报警，肯定给牛律师带来了不少麻烦。
双方交谈到了现在，牛律师开始用“自己人”的口吻对着董言和林丞说话，他倾诉道，“你们说说，朋友信任我，托我照管的房子，原本好好儿的，什么事没有。突然，蹦出来一个女的，对了，是一个完全不存在的女人，没有照片、没人见过，然后说住在那房子里，警察一次次找我了解情况，我反复说明，反复自证，这，这算怎么一回事嘛！我哪知道什么女的啊！”
董言做出安抚的手势，向牛律师说道，“我理解，我理解。”
“你们说，这件事要是让人在国外的老刘知道，他该怎么想啊，我还是个律师呢，连个房子都没帮朋友照管好。”牛律师气恼又委屈地诉起了苦，最后他说道，“那房子就是我朋友的，绝对没有什么女人在里面住过，也绝对没有什么女人是从那里被人绑架走的。”
“我相信。”
和林丞对望，这时这两个人都犯起了难，看样子，从牛律师这里是得不到有关“江晚晴”的信息的。
“那……请问在刘先生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去过那处房子里？”林丞问道。
牛律师点头，“我当然有去。”
“你去做什么？”
牛律师一昂头，“我去看一下啊。虽然有物业，但是我出于小心，每季度会挑个时间过去看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门户一直很严，而且我是信任那边小区物业和安保的。我进屋里绕一圈然后就走了。哦，我会再检查一下各处的门窗什么的。你们如果也替朋友照看过空置的房子就知道了，不就是那样地么。”
林丞点头，“我懂。”
“我每一次去看，房子里一切都没有动过，所有东西的位置都没有移动过，都没有，我肯定。”牛律师说着伸出手指指了指他的眼睛，“绝对没有其他人在那房子里的。”
“如果……万一……”
态度笃定的牛律师打断了林丞的话，“不可能！”
见牛律师态度强硬，董言想了想，轻声说道，“你说的，我都相信。”
牛律师听了应道，“就是嘛。咱们都是律师，你懂的。”
“我明白。”董言点头，然后继续说道，“不过，从李煦的态度看，他也很坚持，他坚持说他有好多次跟江晚晴见面，都是在青江小区六栋60102的门口，他说得出小区里的景象，说得出建筑的特征，说得出楼前花坛的花，他……”
牛律师打断董言的话道，“那个小区是半封闭式的，谁都进得去，到过六栋不奇怪。哼，当初买的时候我就觉得这种半封闭的小区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看吧，看吧。老刘说没事，说保安严密，有巡逻有值班，每个楼都有严格的门禁，没事。他就是看上了那里的海景，还是买了那房子。我说什么来着，有两条交通主干道从那个小区里穿过，闲杂人等多是难免的，路总要让别人走嘛，或许是进不到楼里去，但是肯定比那种全封闭的小区的杂人要多。”
林丞听着，默默地在心里点了点头，确实，青江小区的情况比较特殊，整个小区被一纵一横两条马路分割成四个区域，路人可以在小区里穿行，严格封闭的是每个住宅楼的楼门。
“我们能去那处房子里看一看吗？”林丞再度请求道。牛律师说他定期去那处房子里查看，但牛律师毕竟只是个律师，也许他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林丞是警察，他还是想自己亲自进到那处房子里，亲眼见证一下。
牛律师这时脸又冷了，“没什么可看的，警方都过去看过好几回了。”他强调，“我没有骗你们！我定期有去，我自己知道。”
林丞见请求一直被牛律师驳回，深感无奈，其实从昨天牛律师在电话里的态度来看，林丞就觉得他不会同意。除非警方的正式搜查，牛律师现在应该是很不愿意再让其他人再进出他朋友委托他照管的那处房子了，因为这样即代表了他照管不力、愧对朋友。
林丞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董言。
“我相信你说的，同时，我也对李煦所说的话报有一定程度的怀疑。”董言说道。
“对嘛，对嘛，凭什么他说什么你们警方就信什么啊。”牛律师道，“噢，我说的话，物业那么多人说的话，就该被质疑？”
“但是，假如，我是说假如，真的有一位女性，因为一些意外原因，不见了。她的朋友发现她不见了，很焦急，很焦急，”董言说着蹙起了眉，“她的失踪留下的线索并不多，许多人都不知道。如果我们不追查，那这位女性万一遭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何其无辜。”
董言的语气柔婉恳切，最后她的语气里带进几分痛心的意味，牛律师听着，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小声道，“我也挺无辜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就去那处房子里再看一下。”
牛律师道，“肯定不会只是一下，你们是要查看半天吧。”
董言听了，不由看了林丞一下。
牛律师叹了口气，听到他的叹气声，林丞知道，听到董言说“她何其无辜”之后，牛律师心软了。
果然，牛律师开始动手把桌上的文件整理起来，装回公文包，边收拾边说道，“行吧，行吧，带你们去。嗯，这个下午你们能看得完吗？”
董言看向林丞，林丞点头道，“可以。”
“谢谢你。”
牛律师看了董言一下，“都是同行嘛。”然后他主动拿起了咖啡桌下的卡夹上的收据，对董言和林丞说道，“我来买单吧。你们开车了吗？”
“我开车了。等事情办完我送你回家。”林丞说道。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