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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丞开着车，载着董言和牛律师，来到了澳琴路上的青江花园小区。车子沿着马路驶进小区。看着周围排列整齐的二层小楼和别墅，牛律师小声吐嘈道，“这小区哪儿都好，就是环境太开放，谁都能进来，看吧，车辆来来往往都没个登记。”
林丞听着，并不搭话。这个小区里有交通主干道，私家车、公交车都要从这里通过，实在是没办法做到进出车辆登记。同时，林丞心中一动，李煦所报的失踪案，会不会跟随意在这里进出的车辆有关呢？
林丞的脑海中瞬间闪过画面：步出楼门的女子，预先停在路边并半开车门的轿车，女子被一把拖上车接着车门立刻关闭，车子驶走，而这短短的一瞬间谁也没有看到。
目光落在道路两旁架设的监控摄像头上，这里的公共区域所设置的安全监控没有死角，之前林丞是调查过的，他自己打消了刚才脑海中闪过的那一幕。
不会，不会有这个情况。
“喏，到了。”牛律师说道，同时抬手向前一指。
前方不远处就是林丞他们这次要来的房子。那是小区里的一栋二层小楼，每层各两户，一共四户人家，刘先生的房子是一楼左手边那一户。
“这里环境不错。”董言说道。
“那是，出了小区，过了马路就是海滨沙滩，风景是真的好。这也是我朋友坚持要在这里买房子的原因。他说他辛苦打工这么多年，当牛做马，就是盼着能住得舒服一点。他挑的这房子面积合适，周边的配套设施完善，将来他成家也不用再换，一步到位。”牛律师说道。
把车在路边停好，三个人下了车。林丞看到围绕着这所二层楼，周围有一圈黑色的金属安全围栏，栏内是行车道，有分成块的花圃，并留有地面的停车位，而这个小区里每一栋这样的住宅楼都是这样的设计，楼与楼之间以行车道相隔开。
林丞一指围栏那里的电动安全门，对牛律师说道，“瞧，这个小区整体虽然是半开放式的，但每栋独立别墅和这种二层小楼，都各自有各自的护栏，有电子锁，外人轻易进不来。”
林丞的本意是说这个小区安全性高，牛律师听了说道，“对呀，对呀，所以我就跟你说，怎么可能有什么女人随随便便能进来，还在我朋友家里住呢。”
林丞听了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不过啊，”牛律师话峰一转，指着电动门说道，“说到底，这种自动的东西也有漏洞，有心要搞，也不是破解不了。进出小区的人员太多太杂，光是一道墙有什么用啊。”
“不是还有二十四小时的安保么，这边的物业应该做得挺严谨的，而且，还有监控。”林丞说着抬手向上一指。
“那个啊，物业的监控好像是过一个月就会自动清除了。”牛律师说道。
“才一个月。”林丞惊讶。
牛律师挥手一指，“这一片小区多大呀，哪能一直存储着那么大量的影像信息。嗯，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之前警方来调查的时候物业说的。”
一个月，时间上有点短了。如果是三个月就好了。林丞这么想着，在心里默算，李煦与江晚晴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今年的元月中，距离现在……林丞暗暗叹气，就算监控信息能保留三个月，现在估计也看不到了。
牛律师取出电子门卡，招呼林丞和董言道，“来，进来吧。”
进入到这栋二层小楼所属的院落之内，董言四处打量，见绿化做得很好，四处干净整洁，她出声道，“这里应该有物业来打扫的吧。”
“嗯，有。”
“绿化真不错。”
牛律师抬手一指，“那些树，还有那些绿植，都是物业种的，他们负责日常照料养护。这边这一溜的花圃，是给业主们的‘自留地’，楼前楼后各有两块，正好是四户业主们的。”
“哦。”
林丞听着，心里暗想：物业、保洁，都可以在每处小楼的院落里自由进入。
进到刘先生的房子里，林丞取出准备好的鞋套，原本已经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的牛律师一见林丞这样，忙放回拖鞋，接过林丞递给他的鞋套。
“哎，还是你专业，你专业。”牛律师说道。
林丞冲牛律师微微笑笑，他相信牛律师明白他此举的意义。
“警方已经来过这屋子里好几回了。”牛律师说道。
“我做我的工作。”林丞说道，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有我的想法。”
牛律师听了点头，董言伸手拍了拍林丞的肩，示意他既然已经得到许可，就放手去查。
从客厅开始，林丞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检查着整个房间。
这所房子的装修走的是现代简洁风格，色调以棕、灰和白为主，看得出主人不喜富丽风格，一切都以实用为主。
打量了一圈客厅，董言微笑道，“户主挺有品味的。”
牛律师笑道，“是。”
“简单，清爽。”
看到客厅里的茶几上放着厚厚的报纸，董言示意牛律师跟她一起坐下来看报纸，并对牛律师说道，“咱俩帮不上他什么，也别打扰他了，叫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检查去吧。我跟着他一起，就是有向户主做见证、担保的意思在，你放心，他什么都不会乱碰乱动。咱俩在这儿看看报纸，等着他把他想查看的都做完吧。”
牛律师这时已经开始信任林丞和董言了，他点点头，“行吧，那咱俩就在这儿等吧。”然后他扬声向正蹲在窗边查看窗下置物格的林丞说道，“小伙子，你就查吧，我也不跟着你了，楼下查完了你就上楼去，随便看，所有的门都没锁。”说着他又冲董言说道，“老刘知道自己出国的日子长，这屋子里现在并没有存放他的什么贵重物品，没事的。”
“谢谢你。”董言感激牛律师的信任。
“我今天下午就撂这儿了，你们查吧。”牛律师说着拿了张报纸，坐了下来。
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仔细检查，林丞做得很认真，在这个天气凉爽的春末午后，他甚至淌下汗来。
检查了一番之后林丞心里有些失落，果然，之前来这里的他的同事们并没有做无用功，大家都查过了。整栋房子，没有留下任何与女性有关的蛛丝马迹，没有任何不属于户主的东西，一切的物品、用品都显示着这里只住着一位单身男性。
林丞也没有找到能让他起疑的任何微小的东西，比如一张超市收据，或是购物盒里掉出来的质检卡片。
二楼书架上的书数量庞大，林丞知道他如果想翻遍每一本书时间肯定不够，他随机取出了一部分书，仔细地翻看，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可能夹着一些纸片信息，结果也没有。
房屋里的电表、水表，林丞也检查了，配电箱也查看了。
当林丞再度回到客厅，各自在沙发上坐着看报的董言和牛律师听到声音，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他。
“怎么样？”
“小伙子，发现什么了吗？”
面对董言和牛律师的目光，林丞摇了摇头。
牛律师一拍大腿，“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我发现屋子四处都很干净，基本上没有什么灰尘。”林丞问牛律师道，“这是……”
“啊，我不是说了么，我会定期来查看一下，我是带着保洁员来的。”牛律师解释道，“老刘一走这么久，就算门窗严密，家里也难免会有落灰。我来是叫个保洁一起过来，来了之后保洁员到处擦擦、扫扫，吸吸尘，房子没断水电也是为的这个，做打扫的时候要用到水和电。”
林丞一听立刻追问，“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水、电的用量有什么异常？”
牛律师很肯定地说道，“当然没有。小伙子，还等你提醒我吗？我在注意的呀。没有，这一年多里只用了一点点的电和水，老刘原本预交的费用都没怎么用的。”
“确实没异常？”林丞不死心。
“确定，确定。不信我给你看。”牛律师说着去翻公文包，他抽出一张纸来给林丞看，董言也凑了过去。
纸张的上半部分是一份复印件，是一年多前户主结算水电费时的收据，上面有水表和电表在当时的数据，下面是牛律师手写的户主将房子交给他照管时，水表和电表的数据。
“喏，看，数字就在这儿，你拿着，再去查查现在的电表和水表去吧。”牛律师把纸张递给林丞。
林丞去了，片刻之后回来，把纸张还给牛律师。牛律师接过来一边把纸张装回公文包一边说道，“我说什么来着。”
面对董言询问的目光，林丞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牛律师说的属实。
见牛律师替朋友照看房子，做得很仔细，董言不禁说道，“你做事还真是细致。”
“受人所托，我既然答应了老刘，就应当承担好我的责任嘛。再说了，”牛律师一拍公文包，“职业病，职业病。”
董言笑了起来。
这么看，这所房子里真的并没有出现过一名女性。林丞暗想，那为什么李煦坚持说他的朋友就住在这所房子里呢？为什么？他的记忆、认知有偏差？可是这偏差为免也太奇怪了。
就在林丞思索的时候，牛律师注意到了他脸上不甘的表情，牛律师想到了什么，又打开公文包，拿出一叠A4纸大小的照片来。
“小伙子，你看。”
林丞闻言接过一看，发现照片全是这所房子内部的照片，他抬起头看向牛律师。
“老刘临走之前，我到他这儿来，在每个房间里都拍了几张照片留底。我这么做是为得将来好向他交待，也是为了我过来查看的时候心中有数儿。你要是还不信，拿着这些照片，去比对现在房间里的情景吧。”
林丞和董言这时都惊讶地看着牛律师，他们俩没想到牛律师竟然还做了这一手准备。之前电话里牛律师说不愿意再带人到他朋友的家去检查，在他同意赴咖啡店之约后，他还是有备而来，这是在配合着林丞他们的工作。
牛律师这时倒不好意思起来，叹道，“唉，我这个人做事，我啊，我做事就是这样的，倒不是因为这是朋友所托，就算是别的客户的委托，我也会这么做的。”
林丞低头看照片，见照片右下角有拍摄时间，暗暗点头。
“谢谢。”
“你去对比看吧，还有时间，不急。”牛律师说着坐了下来。
林丞拿着这些洗印并做了塑封的照片，心里一边感叹牛律师做事细致，一边开始用手中的照片和房间里现在的样子、摆设等进行比对。
一圈比对下来，林丞发现，整个房间就是当初户主走时的样子，完全没有变动。
把照片还给牛律师，林丞对他和董言说道，“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动过。”
牛律师竖起食指，“陈设、摆设上的微小变动是有的，毕竟保洁员做过打扫，但是我有跟她们说，轻拿轻放，从哪儿拿起就放回到哪儿，所以，也可以说是没有变动的。”
“这么看，这一年多快两年的时间里，真的没有人在这里住过。”林丞说道。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林丞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董言噗地一笑，牛律师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董言微笑道，“我啊，倒是想到了另一个方面。”
“什么？”
“如果真的有人偷偷潜入，借住在这房间里，那这个人真的是很厉害了。”
牛律师表情严肃，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她虽然借住在这里一年多，但是能做到完全不碰这个家里的一切物品，不使用这里的水、电，她只是住着，并做到了我刚才说的。这个人……挺可怕的啊。”
就在董言的话说到这里时，窗外下午的阳光被云层遮住了，客厅里光线明显地一暗，林丞下意识地环顾，牛律师叫道，“喂，喂。”
“真的，”董言正色道，“我是说如果，如果。那这个人真的是挺可怕的。”
“怎么可能啊！”牛律师叫道。
“李煦之前报警，他们来查，发现根本没有这个人，当时就有同事开玩笑说，别是遇到女鬼了……”林丞小声嘀咕道。
董言听到，接上去说道，“女鬼啊，还真是有可能。鬼是没有形体的，她飘来飘去，触摸不了这房间里的任何物品，也就不会有移动房间里东西的可能，她不吃不喝，自然也用不着这里的水和电，她只是……”
牛律师瞪大眼睛，然后盯着董言哇哇叫了起来，“喂，喂，快别说了，快别说了！喂我说你俩，还是警察和律师吗？唯物主义，唯物主义啊！”
董言大笑了起来，“我开玩笑的，开玩笑，我们都不信的啊。”
“不要开这种玩笑啊！”
林丞心里遗憾，他以为他自己亲手检查一下，肯定能发现到什么，没想到一无所获，这样一来他就要相信之前同事们的调查结果。
李煦所说的那个女人——江晚晴，是个不存在的人。
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