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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钟,天刚蒙蒙亮,明珠市的玫瑰海滩,海滨游乐园还没有正式开园。整片的沙滩上空无一人,大海看起来也很安静。这个时候,海滨管理处的工作人员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为当天的开园做着准备,保洁员们在园区的大楼内走动,贩售部的工作人员在整理卖场的货品、检查冷柜,保安员们四处巡视。
整个玫瑰滩被管理处划分为左中右三个区域,分别安排了负责的救生员和海岸巡检人员。此时,三名巡检员穿着鲜艳的桔色救生衣走在沙滩上,其中两名工作人员身上还各背着一个方形收纳箱,用来盛放他们在巡视沙滩时找到的异物。
天空由极暗的灰变成浅浅的蓝,远远地大海与天空的交界处可以看到一抹朝霞。
工作人员们位置分散地成排而行,以梳理的方式巡查着脚下的沙滩。最近玫瑰滩游客爆满,虽然海滩方不断向游人强调请留下欢笑带走垃圾,但沙滩上人员的爆增与之相应地就是留下垃圾的增加,海滩方除了在救生方面加强人手外也加派了清理人手,希望垃圾不会给游客造成伤害。
看到半埋在沙土里的塑料瓶盖,一个工作人员用长柄夹把瓶盖夹起来,丢进身后的收纳箱里。
“这垃圾真是捡不完。”
“仔细着点看吧,塑料制品还好,要是金属或是玻璃,把人划伤那就不好了。”
“我知道。”
“这段时间人太多了。”
走着走着,沙滩上的礁石渐渐多了起来。这三名工作人员快要走到玫瑰滩的最南端了,再往前就不属于玫瑰滩了,海滨边界处也立有大大的警示牌。
这时,看到前方的一片礁石旁有样颜色不太一样的物体,一个巡检员盯着瞧了一会,起初他以为那是一段被海水冲上来的浮木,正想跟附近的同伴讲,突然,他又觉得那并不像是一根浮木,而是——像个倒卧在那里的人。
“喂,你们看……
“什么?”
“你们看那像不像是……”
有人眼尖,先分辨出来,惊讶道,“啊,那……那是不是人的脚?”
“喂那是个人吧。”
“哎玛怎么又……!”
三个人急忙奔了过去。待跑到近前他们都看清了,灰黑色的礁石旁倒卧的正是一个人。从身形和头发看倒在那里的是个男人,他面冲礁石,姿势侧卧到近乎是趴俯在那里,双腿合拢伸长,整个身姿呈长条状,所以之前乍被看到时巡检员没能立刻认得出来。
“啊,这……”
“又来……”
“怎么回事?”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人是喝醉了吗?”
“为什么昨晚闭园的时候没被发现啊。”
这三个巡检员都知道半个多月前玫瑰滩上被发现的无名女性和之后的“人鱼传说”事件,之前的事件虽然现在还没有个了结,但当事人身体无恙,这几个工作人员在跑过去的同时不约而同地开始期待被发现的这个男人也能没事。
“喂,这位先生……”有个巡检员出声叫道。
另一位巡检员伸手拍了拍倒卧在沙地上的男人的肩,触手的感觉让他觉得不太对,于是他下意识地伸手扳住那男人的肩膀,把他的身体由背转翻了过来。
三个人看到了男人的脸。
“啊!”
“我天……!”
一个巡检员被吓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接着“啊啊啊”地连声狂叫双脚乱蹬,而另外两人也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沙地上的男人脸色惨白,双眼瞪得大大的直对着天空,瞳孔上翻,嘴巴张开,手臂缩在胸前,双手紧紧握拳,其状非常可怖,完完全全就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啊啊啊啊!”
摔倒在地上巡检员还在惊恐地狂叫,最先醒悟过来的巡检员这时大声道,“叫什么叫啊,快报警啊!”
玫瑰滩今天没有对外开放,被明珠市的警方完全封锁了起来。在警方的正式通报出来之前,本市的朋友圈里已经开始有人议论了起来。
中午,一栋商业大厦的办公室里,几个人正围在一起交头接耳。
江生从洗手间回来,才刚踏进办公室,就被几名同事团团围住了。
“玫瑰滩又出事了!”一名同事扑过来对江生说道。
江生听了这话当时就呆住了,心一阵狂跳,几秒之后他缓过神来,连忙问同事道,“是什么事?知道具体的情况吗?警方有通报?”
“警方通报还没看到。我们是看到的朋友圈有人发的信息。”
江生这时已经定下心神,便又问道,“消息可靠吗?”
“有照片。玫瑰滩今天没有开放,有人拍到了海滨游乐园入口处的封锁带还有警方人员出入的照片。”说话的人补充道,“应该算是坐实了。”
“那么发生的是什么事啊?”江生问道。
“听说是沙滩上发现了死人。”答话的人小声说道,脸带怯意。
江生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眼神愣愣的,过了一下他清醒过来,忙抓着同事问道,“是什么人,怎么死的?知道吗?”
“不十分清楚呢。”
“那怎么能确定就是人死了?也许只是……”
“要是像上次那个女的那样,只是受了点伤,直接送医就是了,可用不着封锁整个海滩啊。要是封锁海滩的话那肯定是寻找证物,那不就是……”
江生深吸了几口气来稳定心神,突然知道的这件事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震惊的同时他不仅害怕,还心虚和不安。
“我去玫瑰滩那儿看看。”江生说道。
“喂,要是警方开始调查了的话你可能就问不到什么了,肯定也进不到玫瑰滩。”有同事提醒道。
“没关系,我过去看看情况。”江生说着往他的办公桌走。
主编这时过来,拍了拍江生的肩,说道,“自己当心点。”
“嗯。”
“拿到什么消息赶紧发回来。”
“我知道。”
江生飞快地检查过相机和手机的电量,然后把东西一股脑地塞回背包,将背包甩上肩头然后就匆匆跑了出去。
等江生离开之后,办公室里的几个同事们又不由凑在了一起,继续讨论着今天玫瑰滩的事。
“但愿是假消息。”一个女孩小声说道。
“嗯。”一个中年男点头。
“这种事还是不要发生的好。”有人说道。同事们都明白他所说的“这种事”指的是有关死亡的消息。
“怎么又是玫瑰滩啊,今年玫瑰滩是怎么了?”
“哎,也别这么说,这不是才两件事么,现在也都九月了,一年时间都过去一大半了。”
“玫瑰滩,玫瑰滩,听着名字好听,尽出事。”
同事们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然而大家又都没有更多的信息,讨论不出什么来,便各自回工位去了。
在赶往玫瑰滩的路上,江生心急如焚,他不停地用手机刷着本市的几个新闻网站,又害怕看到什么,又迫切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刷了一会,没看到相关的信息,江生略略地放了一点心,这时他想到了人在医院的苏瑞。如果网上有消息,苏瑞也能看到。
哦不,别,但愿是假消息。别,别再让苏瑞不安惶恐了。
到了玫瑰滩,远远地望见那个外形模仿欧洲古堡式样的游乐园入口,江生的心瞬间凉了,他看到许多辆警车,看到穿着夏季警服的人,还清楚地看到了警方专用的封锁带。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江生在心里默念着。
在距离玫瑰滩大门不远处的一间小卖部,江生买了一瓶饮料,然后借机和柜台后面的中年男店主攀谈起来。
“今儿天气不错啊。”江生向店主搭话,说着他望向大门外的天空,今天是个大晴天,天空很蓝,万里无云,但此时江生的内心是一片阴霾。
“是啊,天气好哩。”
这时,江生压低了声音,用带着几分好奇和几分看热闹的语气向胖胖的男店主询问道,“您知道隔壁这又是怎么了吗?”说着,他向玫瑰滩入口的方向示意。
男店主先是沉默了一下,见此时店里无人,便露出一脸藏不住事的表情,小声向江生透露道,“出事了。”
“我都看见了,好多警车,警察进进出出的,看这样子今天海滨没开放吧。”
“嗯,没开,封锁现场,不让人进了。”
“怎么了?”江生内心的怯意难以掩饰地从表情中流露出来。
男店主压低了声音说道,“……死人了?”
“真的假的?你知道?”江生此时还抱有几分怀疑。
男店主一撇嘴,“啧”了一声,“都看见了还有假的吗?”
“谁看见的?”
“一大清早的时候,海滨的巡检员啊,在沙滩上发现的尸体。”
“啊……真的……”仿佛一记重锤敲在心里,江生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当然是真的。听说是个男的,死在海边了,一大清早被巡检员看到,赶紧报了警。”男店主说道,“可把那帮工作人员给吓坏了。”仿佛是怕江和不信,男店主做着摆动手指的动作,意在指着小店和海滨游乐园之间,“我们跟他们,这么近的贴隔壁,听都听说了。对了,这群工作人员全得被问话,全得被问话。”男店主强调着。
“怎么死的?”江生追问道。
“这咱可不知道。咱就知道是个男的,在沙滩上,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然后警察全都来了。再多的咱可就不清楚了。哎这帮玫瑰滩的工作人员也是倒了霉了,接二连三地出事,平常工作又累,这又不得安生。”
“被发现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吗?”江生不甘心,他内心深处仍然期望着这是条假消息。
“当然!”男店主肯定道,“哎,那些巡检员也不是傻的,活人死人还能分辨不出来吗?他们也不希望发现的是个死人啊。谁想这种事情发生啊。”
是,他们肯定也不希望。江生在心里说道。
“我估计呀,这玫瑰滩恐怕得关门一段时间了。唉,之前才红火了一阵。他们关门,我们也要跟着受影响喽。”男店主收起了刚才猎奇的嘴脸,闷闷不乐起来。
江生安慰般地拍了拍男店主的肩,然后拿着饮料走出了小卖部。
江生在心里盘算着,现在他所知道的信息还很少,但已经可以确定,玫瑰滩确实是出了事,但,江生转念一想,如果那名死者是自杀,或者是意外事故,那么就并非刑事案件,事情的影响力就会小很多。
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呢?他是谁?是不是意外?还是……江生满脑子的问号,思绪纷乱。
这时,手机响了,江生一看是主编打来的。
“怎么样?打听到消息了吗?”
“我知道的并不多。”
“能有报导吗?知道多少你就先写多少出来嘛。”
就在江生还在咖啡店的桌边埋头苦思,不知道该如何动笔写这篇突然发生在玫瑰滩的事件的时候,他的手机跳出了新的推送信息,明珠市警方的警情通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