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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怎不来个痛快
作者:天际驱驰
凌肆有会一儿没说话, 还是凌焕叫了他一声, 凌肆走到安然跟前, 身躯一矮, 竟是跪了下去, 他向安然磕了个头, 说:“阿然, 对不起,我被逼得没法子了……我要……我想拿你,跟你表哥, 换我凌家人的性命,放我们一条生路,阿然, 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凌焕, 凌兴石,凌二柱, 凌旺儿四人一齐跪下, 朝安然等人磕头, 哀求道:“安公子, 求求你, 救救我们凌家。得罪之处, 以后我们都任凭安公子发落。也求你体谅体谅我们爷,我们爷也是想不出别的法子了。不然万万不敢对安公子动粗。”
安然记得,元和十二年, 纪蕴回来行了冠礼之后, 就转身踏足了江湖,去了荆州。
其后,断断续续借官驿之便,往洛城送回平安家书。
去年,在他被赶出安家前夕,纪蕴特意遣了青陌儿回来,说是纪蕴在纪氏故居原址上重建了纪家庄,求方阁老赐一幅字,刻匾后挂在大门上。
方阁老想了几天,写下“衍涵载德”四个字,这既是方阁老对纪蕴的期望,其中也暗含了一个纪字。
现在,安然听凌肆等人这么一说,想起凌家是荆州的江湖世家,而纪蕴说在故居原址重建了纪家庄,那么纪蕴的老家也在荆州,原来,纪家跟凌家在一个地方啊。
安然心头生出一种猜测:莫非,纪蕴跟荆州凌家有什么恩怨情仇?不然,纪蕴不会无缘无故叮嘱他不要跟凌家人产生联系。
安然问道:“我表哥,把你们凌家怎样了?”
凌肆和几个亲随脸上都是一阵扭曲,然而,并不是那种激愤得难以控制的扭曲。
安然没有追问下去,他对江湖恩仇没兴趣,或者说,他现在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只说道:“你想用我,要挟纪蕴放了你的家人?”
凌焕磕头道:“只要能让纪家主撤回诉状,我们凌家一定铭感大恩大德,任何条件我们凌家都可以答应,我们也可以追随纪家主,鞍前马后,任凭驱策,生死无悔。”
凌肆跪在安然身前,垂着头,没说话。
安然听到“撤回诉状”四个字,就知道应该是纪蕴拿到了凌家什么罪证的把柄,告上了官府,把凌家人下了狱。
但是,这时代,除了谋反、谋逆、谋叛、大不敬这四大罪之外,其他的,只要不是上面压下去的案子,只要苦主肯撤诉,都可以私下和解。
凌家这意思就是想让纪蕴撤诉,然后私下和解。瞧凌焕这说法,凌家似乎愿意整个家族投靠纪家,以换取纪蕴的手下留情。
安然被反绑着双臂,他蹲下身,问凌肆:“凌爷,你说句实话。你我相交,可是你家人授意?就是为了应对今日这个局面?”
有了纪蕴警示在前,安然本来对凌肆充满戒心,如果不是凌肆一再示好,他不可能跟凌肆倾心结交。
如果没有凌肆在考花榜中帮他逼出第五十四朵花,安然就不可能夺得花魁公子,更不可能进入太乐署出任供奉,很多事都将改变。
凌肆道:“没有。”
“你待我,可曾存过真心?”安然不是精明人,为人也不强势,但没人喜欢被当作傻子一般,被蒙在鼓里玩弄。
凌肆有些垂头丧气地答道:“阿然,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舞蹈,就想向你讨教。我……从来没有对你存有不轨,或是别的想法。我是没办法了,才想出这一招。阿然,我不求你原谅,但是别把我想那么坏。”
安然站起来,斜睨着凌肆道:“行了,就看在你还有过真心的份了。我就不计较你拿我去要挟纪蕴的事了。不过,第一,我不会帮你向纪蕴求情,要不要挟得成功,看你自己的本事,第二,你我的交情就此一笔勾销,今后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认识谁。还有,把我园子里的人都放了,抓他们没用。”
凌兴石等人没动:“我们不会为难容大人他们,只是暂时绑着,不能让他们乱动乱叫,坏了我们爷的大事。”说着又得阿辰等人磕了个头,道:“还请各位哥哥姐姐大仁大量,宽恕则个。”
阿辰,抚菡等人知道自己没有性命之忧,心头倒镇定了下来,纷纷回以怒瞪,怒哼。关键时候,拿自己的朋友开刀,这样的人,真是猪狗不如,哪里配做他们的朋友了?
正在这时,寄园的大门被轻叩了两声,纪蕴的声音传进来:“阿然,开门,我是阿蕴。”
随着这一声,本来还垂头丧气跪在安然面前的凌肆霎那间像打了鸡血一般,一跃而起,带着一脸的狠厉凶戾之色,拖过安然,一把就把安然摁在外进小厅的八仙桌上,随手一扫,就把桌上的杯盏茶碟扫到地上,发出一阵脆响,跌得稀烂。
安然没见过这样的凌肆,大约,这样的凌肆才是江湖人的本色。他平时所见到的,只是凌肆爱舞成痴的一面。
此与同时,凌肆的四个亲也跟凌肆一样,猛然间鸡血上头,如果豺狼虎豹一般地一跃而起,身形飞快地一人提起一个寄园之人,像提小鸡一般,退进小厅之中,一息之间,就摆好了对敌阵式,每个人的动作都兔起鹘落般迅疾敏捷。
与此同时,门外的纪蕴听见里面一阵瓷器坠地的脆响,凭着他闯荡江湖几年的经验,心知不妙,掌上一用力,崩断了门闩,人闪身而入。
纪蕴一看门内的情况,登时只觉得鲜血直往上涌,心一下子抽痛得像要炸裂一般,他紧紧地盯住凌肆,以及凌肆手掌下压着的安然,喘着气,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冠礼之后,他离开洛城,踏足江湖,一直压抑着对安然的感情。四年了,当他觉得他可以平静地面对安然时,他终于回来了。然而,纪蕴想不到他竟然在这种情形下再见安然!
四年的努力,在一息之间化为乌有,压抑的感情宛如喷泉一涌而出,压得越狠,喷得越高。现在,他才知道,他对安然的感情竟是那般浓烈,浓烈到他可以为他倾尽所有!
他,纪蕴,珍惜珍视之人,被仇家之子像猪狗鱼肉一般地抵压在桌面上,沦为待宰的羔羊!他赤红着眼,一步一步,带着一股萧索杀气,辗压向小厅,说:“放开他!”
纪家庄尚在重建之中,青辞远被留在荆州主持大局,这次纪蕴回来,只带了青陌儿。他今儿是来看望安然的,便独身而来,甚至连他的佩剑都留在方府。
小厅里,四个亲随如临大敌一般盯着纪蕴,纷纷拔-出兵刃,准备临战。
寄园里一瞬间就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凝滞到极点。
面对纪蕴的步步进逼,凌肆忽然“铮”地一声,从他腰间拔出了他轻易不出鞘的刀,那是一把直脊破风刀,刀刃暗沉无光,光华内敛,神物自晦,却锋利无匹。
凌肆“夺”地一声,把刀尖一下插-入桌面,又把安然略略一移,就把安然的脖子提到了刀刃前,怒喝道:“你敢再进一步,我就宰了他!”
纪蕴脚步微微一滞,然后他便再次迈步,上前,落脚……说:“放开他,饶你不死!”
安然被利刃加身,却浑不在乎,他只感觉到凌肆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纪蕴继续迈步,上前,落脚,微顿,继而,再迈步,再上前,再落脚……每走一步,就说一句:“放开他,饶你不死!”
凌肆连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但他终是一咬牙,把钉在桌上的直脊破风刀一按,刀刃倾向安然,怒喝道:“不要逼我!”
安然能清楚地感觉到利刃破开他颈侧的肌肤,一阵锐痛之后,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然而,安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想要迎接的剧痛,并没有到来,刀刃虚悬在他颈上,不上不下。
安然不禁有些怨怪凌肆:为什么不给他个痛快?
安然不觉得难过,这世间的事他都了结了,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他等了那么久,百无聊籁,终于要离开了,要解脱了。嗯,离开这个世间,到别的世界去找另一个妈妈,另一个娘亲,再续母子情缘。
看见安然颈上流下的血,纪蕴的眼眸更赤了几分,停下了脚步,说道:“我已经放过你了。”
当年的惨案,凌肆不知情,也没有参予,他已经放过了凌肆,因此,他一看见凌肆挟制住安然,就知道了凌肆是想救他的家人。
安然是凌肆手上的筹码,不可能轻易伤害安然,纪蕴一眨眼间就想清楚,他才敢步步逼进。江湖相斗,有时候拼了就是一股气势,比谁更狠厉,更绝情。
然而,安然是纪蕴的软胁,就算明知凌肆不敢轻易伤害安然,纪蕴还是不忍见安然受到胁迫,更不能见安然受伤。所以,他不敢再逼上前去,只能站在小厅外:“你把刀拿开一些。”
凌肆并不想伤到安然,刚才那一下,实在是被逼急了,闻声便把刀刃移开了一点,说道:“纪庄主,只要你答允撤回诉状,我立即就放了安公子,我可以代表凌家答允纪庄主,日后我凌家全数投入纪家庄,任凭驱策。就算你气不过我伤了安公子,我凌肆回头任凭处置,绝不皱一下眉头!”
江湖汉子讲究的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践,答允了就必须做到,倒不怕纪蕴空口白话。
纪蕴道:“我纪家庄再缺人手,也不需要咬人的狗!我纪家上上下下七十七口人命,血债血偿,天公地道!我没有把你们凌家一网打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凌肆,你哪来的脸,敢叫我撤回诉状!?”声音中尽是冷洌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