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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等待
作者:天际驱驰
安然整天微笑着, 显得十分温润蕴藉, 一点不会带给人颓废, 消沉的感觉, 至少不是稔熟之人, 感觉不出来。
可是寄园几人, 都是跟安然一起长大, 对安然再熟悉没有了,他们都觉得,安然在温润的微笑下, 掩藏着什么,不是颓了,是一种大家都说不上来的东西。
只是安然再不提歌舞之事, 仿佛整个人都松懈空闲了下来, 变得无所事事。为了打发时间,除了出神发呆, 除了跟丫头们聊天说话笑, 乱扯些有的没的, 混时间, 甚至会在庭院里, 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有回, 阿辰试着谱首新的曲子,在外进抱着琵琶叮叮咚咚地弹拨,以前这种时候, 安然不是帮着阿辰谱曲, 说说自己的意见和感受,就是应弦起舞。
可是,现在安然默默地听了一会儿,说:“阿辰,你好吵哦。”
这样一个充满了烟火气息,跌落尘埃,混迹市井一般的安然,跟大家印象里,那个执着于追求歌舞技艺的研究与提升,不理红尘俗事,宛如活在云端一般,清高复清澈的安然,实在大相径庭。
寄园的人,都觉得安然自经历了母丧之后,就性情大变了,这让大家非常不安。
这日,问凝特意请了梁小峰过来吃饭,又留着他过夜,等安然睡下了,大家悄咪咪地聚在后进小厅里,问凝问:“夫子,你见多识广,可知道我们爷这是个什么情况?”
抚菡道:“爷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木尘和阿辰,还有巧儿碟儿一起点头,表示赞同。
只有问凝道:“夫子,爷看着没颓废,可我感觉他消沉了下去。他什么事都不想做,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就像……在混时间……在等着……什么来临。还有,他还给他的朋友和阿菡、木尘他们放了话,说他都给他们准备了礼物,叫到时候,来问我要。夫子,你觉不觉得,这些话,像不像……那个,什么言……,或者说,爷要远行?”在远行之前,先把要送的礼吩咐下去。
问凝不敢说出那些忌讳的字眼,可是,大家都明白了。
凡一为什么会离开?林素娇怎么嫁的人?嫁给了谁?安然都没有兴趣知道,也没有兴趣过问,甚至元宵那夜遇着抢劫,安然都懒得抵抗!这不是颓废消沉了,是什么?
问凝总觉得,安然只是表面正常,心已经死成了灰。
大家没有问问凝到底有没有收到安然准备的礼物,因为现在由问凝掌管着安然和寄园的帐目,商铺也是问凝在经管打理,只要安然开了口,问凝自然会替安然准备下适当的礼物。
可是,安然这种情况,梁小峰能有什么法子?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小五是不是觉得守丧期间,不能练舞?”
这时代守丧期间规矩多,其中有一条便是“不兴乐”,也就是不能在家里进行歌舞百戏等娱乐活动。
“练舞”跟“兴乐”其实是两回事,不必避忌。
转天,梁小峰逮着机会,提醒安然该练舞了,安然淡淡笑道:“还费那个力气干什么。”
梁小峰:“……”
问凝:“……”
寄园众人:“……”
寄园的气氛,便诡异地变成了表面轻松,暗里压仰。大家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每个人都心惊胆颤地等待着。
不知不觉,到了五月,寄园迎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
“阿肆!”安然看见凌肆,显得很是开心,走上去跟凌肆抱了抱。
自从跟凌肆订交之后,凌肆每年都会来几次洛城或洛城周围办事,每次都会来看望安然,给安然带一大包肉干,然后住在寄园里,跟安然切磋切磋舞艺。
每当这个时候,安然都十分开心,说教学相长,所谓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
凌肆跟教坊司里的那些乐伎不同,凌肆没受过正规系统的教导和练习,纯是东学一点,西学一点,自行摸索出来的野路子,正因为是野路子,他心头就没什么教条束缚,思维特别发散,特别活跃。
安然在教导指点凌肆舞艺的时候,经常会听到凌肆发表一些奇奇怪怪的舞蹈观念和点子,往往能触发安然的灵感,或是让安然深思,从而提升舞蹈见解和修为。
问凝看见凌肆,心头升起了几分希望:凌肆这个喜欢舞蹈,又始终得不到表演机会的江湖人,心头对舞蹈的痴迷程度,只怕还在安然之上,他一来,必定要缠着安然指点舞蹈技巧,也许,这样还能唤起安然对舞蹈的热爱?从而恢复正常?
只是这一次,凌肆来的时候,似乎显得有些心事。不光凌肆,连凌肆的四个亲随,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闪闪烁烁的。
凌肆寒暄坐座之后,发现安然穿着素服:“谁……哪位尊亲过世了?”
安然回道:“家母。”照理说,守丧期间,应该穿斩衰,要一直穿满二十七个月,而且还一直不洗涤,不更衣,等守丧完了,整个人都馊臭了。
因此很少有人能遵守这么不近人情的守丧规矩,一般人家服丧,穿上几个月就渐渐换成细棉素服了。
“阿然,节哀……”
“我已经没事了。”安然语气淡淡的。
凌肆是替凌家跑腿办事之人,懂得人情世故,便道:“阿然,带我去给令堂敬炷香吧,祝她老人家早日往生极乐。”
“不用了,我娘的灵位设在安府。”寄园里并没有设方太太的灵位。方太太的灵位牌放在安府小祠堂里。
然后,安然就陪着凌肆喝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其实,也就是凌肆说着一些他南来北往听来的趣事,安然则是淡淡地听着,偶尔出于礼貌,问上一两句。
然而,问凝看得出来,安然根本就对凌肆说的那些趣事没有兴趣,左耳进,右耳出,大约就是借着跟凌肆说话,混点时间。
于是,说的人没劲儿,听的人没兴趣,一院子的人,都蔫头耷头的。十分诡异地,谁也没有提起舞蹈这回事。
次日,凌肆带着亲随们外出办事,寄园的人照例都没有问。人家主要是到洛城来办事的,看望安然只是顺带,江湖人的事儿,他们这些普通人还是不要去多管闲事。
凌肆等人很晚了才回来,回来之后,就躲进客房里压低了声音密议。似乎凌肆的情绪很不好,或者说,跟他的亲随意见不合,有几次听见凌肆怒叱:“扯鸡-八蛋!”“放屁!”“滚!”之类的话。
寄园的人,照旧没人去过问。
第三天,凌肆等人又一早就出门了。但是午后不久,就回来了。
巧儿去给他们开的门,巧儿刚一开门,还在问:“是几位凌爷回来啦?家里还有饭菜,你们吃了没有……”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捏着胳膊,大力一扭,把她的双手扭到背后,疼得她大声惨叫:“哎哟……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弄痛我了,啊……嗯!”
一团破布毫不留情地硬塞进巧儿嘴里,把她的话堵在了喉间,她本能地,拼命地想挣扎,就被人从后面把她结结实实地反绑了起来,继而,她被人拖进了院子,疼得她眼泪狂飙。
几位凌爷是他们寄园的朋友,每年都会来做几次客。这些江湖汉子虽然看着凶巴巴的,但对寄园的人都很好,会给他们带各种各样好玩新奇的东西,还常常跟他们开笑话。怎么能够说翻脸就翻脸,拿她一个小丫头开刀?
巧儿叫嚷不出来,又被反绑着,挣扎不得分毫,心头害怕极了。正在害怕之时,她听见安然的声音,充满惊讶地问:“阿肆,你们这是干什么?”然后,拖着她的人,手一松,她就摔倒在地上,痛得她快要晕过去了。
木尘去铺子里干活去了,他懂得问凝的意思,在打杂之余,虚心地向掌柜讨教经营之道,又细心观查别人是怎么打理商铺,迎来送往的。
问凝掌管了三间商铺之后,上手很快,手里有了余钱,正思量着想在自己名下开间商铺,天天在外面看铺面,打听行情,也是早出晚归。
抚菡和碟儿在后进做针线。
安然和阿辰吃了饭,正回房小憩,听到外面的动静,便都出来看,正好看见凌肆的几个亲随绑了巧儿往院子里拖。
凌肆垂眸看着地下,沉着脸,没答话,只把手一挥,四个亲随一冲而上,两个对付一个,就把安然和阿辰都绑了起来。
阿辰还想挣扎抵抗,怒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对你们以朋友相待,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白眼狼!救……嗯!”他还没叫完,就被人拿破布堵了嘴。
挣扎中,阿辰的面巾被扯落,露出伤痕狰狞皮血翻裂的丑陋脸孔。不过凌兴石还是“厚道”地把面巾拾起,给他戴了回去。
安然根本就没有挣扎,只抿着唇,任由凌二柱和凌焕把他反绑了起来。
直到凌肆吩咐道:“去后面,把人都绑出来……”安然才叫道:“阿肆!”
凌肆“嗯”了一声。
安然说道:“我最后叫你一次阿肆,看在咱们相交一场的份上,后面都是女孩子,不要为难她们。这里我说了算,你放开阿巧阿辰他们,有什么事,冲我来。”
凌肆吩咐道:“把人带出来就是,只要她们不乱嚷嚷。”
但是,安然很快就听到后进里女子的尖声惊叫,没多久,抚菡和碟儿也被堵了嘴反绑着拖了出来,两人也是满脸惊惧,泪流交涕。
安然道:“凌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杀要剐,总得给个明白。”
凌肆垂着头,不敢看安然清澈的眼眸,一叹,说道“你表哥……纪蕴回来了……回方家了。”
“他回洛城来,你抓我做什么?”安然忽然想起了纪蕴的警告:离荆州凌家的人远远的,不要跟他们发生任何联系!
这些年,他跟凌肆因舞蹈倾心相交,早就把纪蕴的警告抛到了九霄云外,安然和寄园都对凌肆没有丝毫防范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