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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墨兰认清现实,赵盼儿脱籍
「肃静!」
「排好队伍,依次接受搜检!不得拥挤,不得交头接耳!」
几名面容冷峻,披甲执锐的禁军将士高声呵道,周身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贡院大门处,还有数名礼部与御史台的官员们在此,正凝眸仔细核对举子们的身份和担保文书,以有人防冒名顶替。
验明正身后,一众举子还需到东西两侧厢房的内。
松开发髻,脱去衣裳鞋袜,再次进行检查。
考篮中的蜡烛,砚台,甚至食盒内的饼子都会一一掰开。
但凡可藏匿纸条的地方,皆不放过。
新帝登基第一年的科举,对举子们来说,意义非凡,更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平常年份的春闱可能只录取两三百名进士,恩科则会增加几十甚至上百个名额。
一旦高中,便可获得新朝首科这一荣耀无比的头衔,不仅跟随整个仕途,获得重用和升迁的机会都远大于平常年份的进士。
因此,今年朝廷对于考生们的查验也格外重视,贡院巡逻的禁军足足增加了两倍。
「别磨蹭了,快进去吧,眼下家中就数你的前程让为父最为操心。」
盛紘站在马车外,捋须看向盛长枫,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与忧愁。
柳哥儿已经选择走武将之路。
亲舅舅又是朝中新贵,将来必定加以扶持,前途自不用他操去什麽心。
唯有眼前这个儿子,现在文不成武不就,前程未卜。
墨兰今日也特意过来送送盛长枫。
只见她一身丁香色织锦襦裙,发髻上步摇轻轻晃动着,脸上虽涂抹着脂粉,却掩盖不住眼底的疲惫与落寞。
往日她一心觉得,以自己的手段,即便不倚仗娘家在永昌伯爵府也能过的很好。
直到今日她才明白,终究是自己错了。
世界上不是所有男人都像盛紘这般,几句甜言蜜语便可拿捏。
她跟林噙霜学的那些手段,放在小门小户中或有用武之地。
在那些个伯爵娘子世家夫人眼中,只是些上不得台面小把戏。
自打华兰册封中宫,吴大娘子对她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些。
可梁六郎后院里的妾室通房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终日争风吃醋,闹得鸡犬不宁。
她也不好放下大娘子的身份体面,与她们去计较。
梁六郎又是个风流成性,喜新厌旧的货色,自己带去的几个陪嫁女使,已经被他明里暗里糟蹋了个遍。
现下她在永昌伯爵府,可谓是孤立无援。
「三哥哥,爹爹说的是,你可再不能落榜了。」墨兰眸光微动,轻轻开口。
盛长枫并未接话,只不冷不热的看了她一眼。
朝盛紘拱手一礼后,转身径直往大门方向走去。
待盛长枫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盛紘语气平淡,「长枫已入贡院,咱们也各自回府罢。」
「爹爹不让墨儿回府看看吗?祖母近日身子如何?墨儿心中一直挂念,总想寻个机会给她老人家请安。」墨兰上前一步,眼下闪过一抹恳求。
盛紘眉梢一挑,往日他对墨兰有多疼爱,现下就有多厌恶。
「老太太身子硬朗,家中一切都好,你不必记挂。」
「有这个时间,倒不如管管姑爷的屋里,三天两头闹的鸡犬不宁,连我这个外人都听到了几句闲言碎语。」
墨兰抿了抿唇,垂下眼眸,宽大的袖袍下,死死攥着手绢。
片刻后,她微斜着身子,柔声道:「爹爹教训的是,是墨儿无能,治家无方,让盛家跟着蒙羞。」
「只是爹爹现在连家门都不让墨儿进,梁家人人长着一双富贵眼,许多事情墨儿自然有心无力。」
「还望爹爹……念在往日的父女情分上,偶尔提点墨儿一二吧。」
盛紘轻哼一声,「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爹爹……」墨兰哽咽的唤了一声。
「时辰不早了,为父还有公务在身,不便在此久留,你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下,一旁冬荣麻利的摆好脚凳,盛紘转身登上马车,疾驰而去。
墨兰站在原处,眼下闪过一抹落寞,身后的女使秋江轻声道:「大娘子,咱们也回去吧。」
「爹爹不疼我了,三哥哥现在也只听柳氏那丑媳妇的话……」
墨兰鼻头一酸,自顾自的念叨着,她对柳氏一直颇为不满。
柳氏嫁入盛家后,多少还是从下人口中听到点风声,盛长枫对她也并未隐瞒什麽。
同样身为庶子,柳哥儿现在有卫家撑腰,自不可与往日相提并论。
而盛长枫,生母犯官出身,毫无家世人脉可言,又被整个整个盛家所唾弃。
墨兰亦是如此,在伯爵府至今都不曾诞下嫡子。
她清楚自己若想与长枫在盛家立足,务必要疏离墨兰,至少得让老太太和王若弗看在眼里。
贡院内。
盛长枫丶齐衡等人寻到号舍安置好后,伴随着一道锣鼓声,考官开始放题。
第一道依旧是经义题:论《春秋·公羊传》:王者无外。
齐衡端坐在案前,口中念念有词,打好腹稿后,埋头奋笔疾书。
在申阁老的费心指点下,他的文章已经抛开往日浮华的辞藻,愈发沉稳严谨。
顾千帆神色从容的提笔蘸墨,苍劲有力的一行小字跃然纸上。
他自幼跟随顾申言读书习字,同时还跟随名义上的父亲,实则舅舅的顾明敬习武。
第二道题为诗赋,此为盛长枫的拿手之处。
这一两年的时日他虽闭门不出,但嘉枫公子的美名依旧在汴京一众喜好吟风弄月的学子中广为流传。
第三道策论:问,如何措置新复西夏之地,使其民永为周臣,而粮饷不为边患?
众举子看到此题,当即埋头思索起来。
这种时务题题若能答的切中要害,条理分明,得到官家的青眼,仕途的起点必定要比旁人高出一截。
一时间,贡院内烛火跳动,偶有考卷翻动的沙沙声。
——
与此同时,杭州乐营的一间厢房内。
去年刚过及笄之年的赵盼儿,一身素净细麻衣裙,脸上粉黛未施。
还故意低垂着眉眼,那张原本清俊脱俗的脸,透出几分木讷与黯淡。
「盼儿,这是脱籍文书,你收好。」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诏令中还允许部分官奴脱籍放良。」
「我有个族侄名为徐平远,此次西征立下大功,得官家赏识,授了官职。」
「借着他的势,我求到杭州太守跟前,软磨硬泡多日,才为你拿到这份放良书。」
话音落下,徐邑从袖中掏出一卷文书,递到赵盼儿的身前。
此人出身金陵勇毅侯府旁支,原是赵盼儿父亲赵谦的旧部。
现下已年过半百,在家中颐养天年,含饴弄孙。
赵盼儿低头看着文书,眸光轻动,脸上满是惊讶。
片刻后,她颤抖双手接过文书,跪地道:「多谢徐伯伯,盼儿感激不尽……」
「快起来,当年若非你父亲舍命相救,只怕我这条命早就丢在战场上了。」
徐邑仰天长叹一口气,心中感慨不已。
七年前,赵谦遭御史弹劾获罪抄家,男丁流放,女眷充作官奴。
徐邑念着往日的情分,几番打听之下得知赵谦的女儿被发配到杭州乐营。
但一直苦于没有门路为她脱籍。
身在贱籍,想要脱籍成为良民,难于上青天。
除有朝中高官相助之外,就是官家特赦,否则世世代代都是贱籍。
好在今年官家下旨大赦天下,否则太守还不一定会卖他这个面子。
「盼儿,你今后可愿随我去金陵?」
「我托人给你寻个好人家如何?将来也能安稳度日。」徐邑沉声问道。
赵盼儿眼睫微微颤动,心中权衡一番后,摇了摇头。
「多谢徐伯伯好意,盼儿身在乐营多年,哪有清白人家的男子肯真心娶我。」
「即便有不嫌弃的,将来进了门,婆母妯娌的闲话,街坊邻里的指点,多半也不会少。」
「到时候非但盼儿过的不安稳,反倒要连累了人家,也辜负了伯伯的一片心意。」
「这些年我省吃俭用,攒下些银子,也会些点茶的手艺,到哪都能谋个生计。」
在乐营中她一直听从母亲的话,装作很笨,什麽都学不会。
嬷嬷们嫌她舞技太差,歌也唱不好,就让她去学习帐房管事,端茶送水这些琐碎事情,加上刻意隐藏相貌,至今仍是清白之身。
只是身在贱籍,终究是为人不齿,且抹不掉的污点。
徐邑见她神色决绝,只好点了点头。
「也罢,我这里也有些银两,你拿着先给自己置办个住处,方不负当年赵大人对我的恩情。」
「若遇到难事,尽管来金陵寻我。」
留下银两后,他迈步离开。
赵盼儿重重一拜。
直到月上中天,赵盼儿已经收拾好细软,打算明日一早就离开乐营。
宋引章柳眉微蹙,满眼不舍的看着她,此时的她不过十一二岁,身形尚显稚嫩。
「盼儿姐,你走以后,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赵盼儿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髻,温声道:「引章,等我在外头站稳脚跟,就想办法为你也脱籍,离开乐营。」
「真的吗?」宋引章擦去泪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她从出身起就在乐营,家中几代人都是贱籍,自打姐姐死后,就与赵盼儿相依为命。
赵盼儿郑重点头。
——
半月时日一晃而过,春闱考卷已在诸多考官的连夜批阅下,尘埃落定。
今日,薛溥与吕诲二人带着一沓考卷和一份名册前来。
「官家,榜单已交由礼部拟定,这时臣等共同遴选出名列前十的考卷。」
「还请官家过目。」吕诲说罢,拱手一礼。
赵晗接过考卷,细细观摩起来,约摸一炷香时辰后,他将这十份考卷排列好名次后。
随手打开名册,眸光扫动片刻,笑道:「齐家这位小公爷此次春闱考的倒不错。」
齐衡,名列一甲十二名。
薛溥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禀官家,有申阁老栽培,就算是坨烂泥也能扶上墙。」
「齐家这小子本身就天资聪颖,身上还没半点纨絝习气,颇为难得啊。」
与齐衡同样出身世家的勋贵子弟,能踏实读书选择科举入仕的。
通汴京城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赵晗微微一笑,目光随即放在顾千帆三个字上,二甲第五名。
「官家,这是前礼部侍郎顾审言的孙子,时隔数年,顾家总算又出个读书人了。」
吕诲恭谨开口。
他与顾审言也算有几分交情,看到顾千帆榜上有名,心里自然有些高兴。
赵晗看他一眼,脸上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翌日,天边刚刚露出一抹鱼肚白,贡院外头就挤满了来看榜单的举子和一众男女老少。
盛长枫站在前列,手心不停的冒汗,时不时还抬起袖子往脑门擦一擦。
柳氏陪在他身边,宽慰道:「官人别紧张,中与不中都是天意。」
「我知道。」盛长枫点头如捣蒜,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晨时正刻,贡院大门缓缓打开,一队禁军维持着秩序,另有几名贡院官员张帖黄榜。
齐衡站在人群中,紧握双拳,目光如炬,仔细寻找自己的名字。
不多时,他面露笑意,心跳如擂,「中了,我中了!」
「老天保佑,我总算没辜负她们的期望!」
齐国公府的马车内,平宁郡主得到消息,激动道:「快,回府!准备鞭炮!施粥庆贺!」
一甲十二名,能考出这样的成绩,属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有个科举入仕的读书人,她齐国公府今后再也不是花架子了!
「是!」小厮应声后,当即挥动缰绳,驾着马车直奔齐国公府的方向而去。
「二甲十三名,太好了,我中了!」文炎敬身穿粗布衣衫,心口不停起伏着。
他父亲曾经也是个读书人,还中过进士,可惜没等到授官就英年早逝,家道就此中落。
母亲性情也变的刻薄,且偏向弟弟。
于是他自幼发奋苦读,寒窗数年,总算挣出一条出路了!
另一边,顾廷烨拍了拍顾千帆的肩膀,笑呵呵道:「千帆,二甲第五名,回头我就修书一封告知你父亲!」
「殿试后还有场馆试,你若能通过,就是官家钦点的庶吉士。」
「再在翰林熬几年,前途不可限量啊!」
顾千帆抬眼看着他,像个木头似的扯了扯嘴角。
眼下他虽金榜题名,可并不想走文官路,他想进皇城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