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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的问题简直直击要害……倘若对方仔细一想, 说不定还会疑惑“领主超人的制服怎么换了又换”。
克拉克想象着一滴巨大的汗水从后脑勺冒出, 吧嗒一声砸到太空站的地板上。他面无表情地直视胸口印着巨大雷霆标的年轻人，尝试在脸上挂起与白披风一致傲慢神情。
“一个休息室远无法限制另一位超人。”克拉克冷淡地说, “因此我回来加道保险。”
他说着转了身，背朝年轻人，自然而然地关上门。尚未转回, 便听得对方又道：“那……你的制服？”
——下次, 无论是否跟林登一块行动，我也要揣几张混淆符咒再出门。
素来诚实可靠、从不撒谎的克拉克默默发着誓，深感自己的胸腔内部仿佛被放进了一只惊恐的蜂鸟。
“氪星的制服不止以颜色.区分。”克拉克语气平板地说。
他说出了一个事实, 但领主沙赞肯定会理解成另一层意思。
虽然克拉克不清楚领主超人是否在监控留下了痕迹, 但那位白披风作为“领主”, 盟友必然同样冠着“领主”头衔，亲自蹲在监控前的概率很小。
这即是义警与统治者的不同。当曾经的义警及英雄成为政治寡头, 无论他们出自多么美好的动机, 带来的必然是与过往身份的割裂。纯人类或许还可以平衡这一点，但是超能力者们是做不到的。力量即是区别, 区别带来隔阂……之后，无非是贵族政治与内战的老一套。
沙赞看着他, 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克拉克回忆着白披风的漠然神情，直勾勾地注视回去。两秒不到, 沙赞移开了目光。
“好吧, 老大。”他说, “我来的时候，有部分城市的市民因你和神奇女侠对哥谭的袭击发起了抗.议和示威活动。”
克拉克正想先敷衍一句再用命令把这位支开，话至嘴边，又被他悄然吞回。
不。不对。领主超人和盟友及手下平日里不会是这么个相处调调……能拿出一条红披风，即从侧面证明对方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克拉克·肯特”。作为自封民.主灯塔大国的新闻界从业人员，克拉克很熟悉同行对某些独.裁者的口诛笔伐；而不管这个世界的柏拉图是否出过《理想国》，人类社会几千年来肯定出现过少数人掌控政权的寡头政治。
既然是正义领主而非正义皇帝，那么，白披风必定在寻求盟友的途中分配了权力，期冀营造出所谓共享共治的局面。
“告诉他们我们治下有多么和平，给他们展示过去的犯罪率、还有那些逃脱制裁逍遥法外的恶徒恶事。”克拉克呵出一声，稍稍缓和了声音。他牵起一边嘴角，拍了拍年轻人的背，“我们的统治是为了更好的世界、更伟大的利益。”
沙赞绷着的背在他的手掌下放松了些许。
“你不必重复，超人。”年轻人说，嗓音透出决心，“我懂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大义，我们能给地球带来真正的和平……”他笑了一下，又挠挠头，这组动作组合，使这位年轻人显得比看上去还要年轻。“哎，刚刚不知怎么，我一直觉得你像另一个世界来的超人。”
——抱歉，不是像，我就是。
克拉克腹诽。他过了第一关，可他的心情没有丝毫放松。
不论白披风给盟友们灌输了什么，他们都信那一套。
而在不久前，他自己也考虑过同样的选择。
……
同一时刻。哥谭。韦恩庄园侧翼。卧室内。
卡尔偏头避开林登蹭在他脸上的手指，眯眼注视面前的灰眸青年，努力不去看那三颗近在咫尺的氪石球体。
纯粹由光构造的锁链被他的动作带动，发出细微而又暧.昧的金属碰撞声。这点额外添出的声音效果简直毫无意义，而兰尼斯特果真如领主沙赞说的那样真的很无聊。
“复辟指失位的君主复位或者恢复消灭的制度。”卡尔慢慢地说，半是辩解，半是试图将越发糟糕的气氛拉回正常轨道。“我不知道韦——领主蝙蝠侠跟你说了什么，我不是独.裁者。”
林登低笑一声，三枚封着薄薄铅层的氪石水晶落入他的手掌。
“你自称是领主，外星人，你还身处战时。”他戏剧化地叹口气，“相信你和我的克拉克一样接受过地球人的历史教育……卡尔，知道我们地球人的领主时代，一个被俘虏的、有价值的领主会遭遇什么事吗。”
“无非是赎金、虐待与谋杀。”卡尔冷静地说，“你让我选，而你想选什么？兰尼斯特，你有能力三项全选。不过，我十分好奇你事后会对另一个我解释些什么。”
“啊哦，正中要害。”林登抬眉，“你说替天行道怎么样？你认为能说服他么？”
卡尔的神色毫未改变。
“哪个世界的天与道？”他漠然地盯回去，“你的世界？我的世界？”
“当然是你的世界，你的规矩，亲爱的卡尔。”林登笑眯眯地说，“你花了一小点力气建立你的超能小政权，现在我花了一小点力气把你摆平，很公平，不是么？”
卡尔头颅向前，瞳内燃起了星点红光。
“兰尼斯特，是民众选择了我们，而我们能为他们带来更好的世界。如果你站在领主蝙蝠侠那头，”他嗤笑一声，眼神轻蔑，“又或者，你想操了我来满足你的征服欲或者收集癖，不必摆出这副为了大义牺牲的嘴脸。”
犹如一头陷入网中的困兽，身躯前倾的领主超人拽动了身上血红的锁链。他深蓝的制服自盾徽向下破开一个十字形切口，这一下，大理石雕般洁白的肌肉暴露而出，随着他的呼吸波浪似的起伏。
林登完全被逗乐了。像数天前捏某只超级柯基那样，林登伸出空余的手，亲昵地捏了捏领主超人的脸颊，而后拇指与食指将他的嘴唇往上提，强行将卡尔捏出一个笑。
“放松些，卡尔，你严重地误会了我。”灰眸的青年歪头，“我着实看不出你的独.裁小政权有任何存在的必要、有任何超脱你的前辈们与同行们的独特性。所以……你为什么不去发电呢？”
“……什么？”
卡尔一愕。
红太阳光只能暂时冻结氪星人的能力，他挣扎的目的一半是当真恼怒，一半是为了力量测试。但对方的话彻底落在了他的意料之外。“什么？”
“海湾地带因什么既富裕又动荡？石油。石油为何抢手？它是人类目前最成熟可靠的能源。”林登懒洋洋道。“卡尔，统治一道上我算你的前辈。你的清平世界事业无非是弥合国界线、降低犯罪率，还都建立在对你个人武力的恐惧之下。我写个天网系统，随便骗点儿追求秩序的志愿者，也能达成和你一致的结果——噢，我还没说完，请别急着打断我。”
林登的手指按上卡尔的嘴唇。一颗铅层封着的氪石球飘起，压在卡尔的盾徽处、顺着对方的胸肌中缝向下。能力被压制的领主超人打了个不甚明显的寒噤，林登恶趣味地一笑。
“否则我会忍不住把它们塞到你的其他地方。”
“……！”
卡尔瞪着灰眸的青年。
“你。”他忍不住道。
“嗯？”
“——你平时也这样？”
这种人究竟是怎样把另一个超人骗到手的？他镜像版的超级听力视力和大脑都是摆设吗？
卡尔感到一阵真心实意的费解。他不介意无尽时间线中的某版自己选择一位同性伴侣，不奇怪镜像版的男友选择相异阵营——反正还有个软弱无力的世界线的自己打底，更不畏惧事业失败后面临的折磨或者死亡。但既然确认了关系，就该尊重对方，停止某些可称过界的行为。舞神电子书 sxs.
兰尼斯特冲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手离开他的嘴唇。
“哦，也对。我们这样有点惹人误会。我有一个克拉克了。虽然我也想再收集几个，但我的克拉克恐怕会不高兴……”
卡尔拒绝承认自己悄悄松了口气，但灰眸的青年又一乐。
“不过，卡尔，空间掌控到极致，除了容易见到犹格·索托斯，还能干点隔空置物之类的事情。”他悠然道。
又一枚封铅水晶球浮起，啪地一声截在第一枚之前，贴在卡尔破损制服的腰带所在。
“哺乳动物广义的肠.液是胰液、胆汁以及肠本身的分泌液。你认为氪星人的体.液能腐蚀上面的铅——”
“我向你保证，林登·兰尼斯特，”卡尔生硬地说，“你不会尝到这些低.俗复杂的花式——”
卡尔骤然释放了热视线。
猩红的、堪比太阳表面高温的激光耗空了他积蓄而起的所有能量。在这等距离上光速无解。卡尔等待着嗅到如当年白宫办公室里那般烧焦蛋白质的臭味与织物成灰的味道，也许兰尼斯特会多留点什么，他会把它还给那个傻兮兮的镜像版的；又或者，激光被折射，打穿几层楼板——
嘶——
某种钢铁淬火般的气流声充塞了卡尔的耳道，视野中陡然笼下的灰雾内，绿芒猝然炸.开。绿色氪石的辐射光在他眼中散作无数萤火，剧烈的疼痛摄住了他、啮碎他的每一根神经。领主超人瞬间脱力，细密的金属摩擦声里，他由被血红锁链吊起改为被重重地扔到床上。
缓缓恢复的视力里，兰尼斯特不笑了。
“卡尔，我才说过，不要打断我。”他和气地说，“你不认识其中的哪个单词？”
卡尔大口喘息，在纯度极高的绿色氪石作用之下，疼痛、缺氧感、虚弱一齐吞噬了他。与此同时，他感到下腹部微凉，封着铅层的水晶球压在他的小腹肌肉处。如同插队一般，它挤开了他的肌肉、缓慢地往他的内部沉去——
“不。”卡尔竭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停下来。”
“为什么。”
氪石水晶球的一半已没入了他的肌肉之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脏腑内多出的物件，却不像曾经被氪石刀捅中那样疼痛，酸、麻、胀痛循着它的前进炸开。卡尔尽可能不去猜测它的目的所在。
“……我不会再打断你。”
“空口无凭——嚯，这组词汇给了我灵感。”兰尼斯特的手摩梭着剩下的那颗封铅水晶球，荧光绿的氪石碎屑萤火虫一般自四周汇聚而来、没入期间。卡尔眼睁睁地看着它放大了一圈，在吞噬了所有的绿氪石碎片后，灰眸的青年扫了眼他的嘴唇……随即，它的前端继续涨大、末端徐徐缩小。
“张嘴。张大一点。”兰尼斯特重新微笑，语气温和。“我这层铅镀得比较薄，万一被你的牙齿磕掉了多不好。”
——吞灯泡。
卡尔几乎立即想到了这点。普通的灯泡他嚼碎都不带眨眼的，可镀铅氪石的“灯泡”呢？
他得去孤独堡垒，也许得卸掉下颌骨，也许——
水晶球抵上了他的嘴唇，兰尼斯特的右手掐开了他的齿列。
“玉米地。”
卡尔声音僵硬地吐出一个单词，偏过了头。
……
同一时刻。瞭望塔。
克拉克花了点时间调开领主沙赞、又用怀疑间谍潜入的理由诓走了监控室的工作人员。
得益于他与领主超人一致的生理信息，也得益于领主超人设置的氪星语密码，计算机层面的验证没有对他造成丝毫阻碍。难点主要集中于他本能地想朝向自己打招呼的人微笑、却得在它浮出前将之压下，换以冷淡的点头。
他删除了领主超人离开的监控——其实不删也没事，它只是一道残影，同时也顺带在脑海内粗略组合了一番瞭望塔的空间平面图。现在，只要不让他打架，他就是白披风本人。
更妙的是，瞭望塔有间黄太阳充能室，想来也是白披风给自己备的。
克拉克堂而皇之地拎着对方的工作用平板钻了进去。
白披风并未篡改历史。这个世界正义联盟的转变源于总统卢瑟导致的闪电侠死亡，超人、神奇女侠与蝙蝠侠闯入白宫，那时尚是红披风的白披风在卢瑟一番“把我送上法庭、关进监狱，不过我还会出来，然后我们把这一切重复一遍”的诛心言论下决心牺牲自己。他更换了制服，走向政治。
接着，他们建立了一个和平世界……直至发现了另一颗地球。
——平行宇宙怎么这么多。不知那里有没有林登。据狂笑之蝠的话来说他们那没有，据白披风一路暴力接管政权没中途失踪的状况来推测这里也没有。
克拉克看得有些无聊。在拿到档案前，他一度以为白披风解决了林登向他提过的经济与就业问题，结果他们陷入了可悲的内战。
依克拉克来看，白披风的统治有个致命弱点。像对方上一次在另一个世界吃瘪那样，它的稳固与否几乎全靠白披风及其盟友的超能力。一碰上林登这类的……
好吧。他确实有点儿想男朋友了，还有点担心……总之，林登联系他时好像说在哥谭。
克拉克贴上玻璃，集中精神。他闭上眼，复又睁开，俯瞰下方的蔚蓝星球。
他的瞳孔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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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格·索托斯，克苏鲁神话三柱神之一，时间与空间的支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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