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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卓武他们一走, 沈家就像空了下来似的。
白天沈郁上朝去了, 家里就只有秦欢和沈母两个人，因为沈父每天也紧跟着沈郁的脚步, 吃了早饭就会出门。
他在一个私塾里找了一份教小孩子启蒙的差事。
那间私塾做得像模像样，据说收了附近五六十个学生, 年龄层次又都不一样，按说在京城这样的地方, 像沈父这样的秀才找不到这么好的差事，但谁叫他有一个好儿子。
沈父没有故意用沈郁的名义去找事做, 但耐不住他刚直的性格，别人问他一个外地人为什么来京城谋生, 三两句话不就套出了原因吗？
看在新科状元的面子上面，沈父这个差事也就定下来了。
虽说秦欢他们这个房子买得不小, 但因为家里人口少，用到的地方也不多, 再加上还有一个安然在，她能帮着干很多活，所以就让沈母有点无所事事了。
秦欢反倒好一点, 毕竟她要准备一日三餐。
可沈母又是闲不下来的人, 她忍不住问秦欢。
“欢欢，家里有什么事能让我做的吗？”
秦欢想了想, 真没什么事要沈母做的。
但也明白沈母问了这种话, 显然就是生活太寂寞了的原因。
“娘想做什么, 要不我陪你参详参详？”
沈母叹息一声说：“这一天天没点事, 久了人也废了，左右邻居我又不认识，连说一句话的人都找不着，我就想自己做点事打发一下时间也好。”
这就是人为什么不愿意背井离乡。
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本来出门见着谁都能嗑两句，有事吆喝一声谁都会来帮忙，但换了一个地方，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
“要不娘去绣坊接点小活回来做？”秦欢也没有什么好提议。
她一时间也就只能想到这些。
沈母说：“我那点针线活又不像你大娘一样出色，况且这里是京城，我不糟蹋他们的布就不错了。”
秦欢想想也是这个理。
“那也就没什么可做的了。”
她倒知道有些妇人会帮其他人家去洗衣服，但沈母肯定不能干这种事情，主要不是丢沈郁的面子，而是会让人误会沈郁不孝。
“你说要不这样吧！像以前在村里一样，你做点吃食，我拿到街上去售卖？”
“啊？”
秦欢傻了眼，没有想到沈母在打这个主意。
她说：“这不合适吧？娘从来没有干过这些，怕会不习惯的，再说这里人生地不熟，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上街。”
“这有什么，我就在街上支一个小摊子，也不求着赚多少钱，每天能赚点菜钱也能减轻一点你们的生活压力。”
秦欢觉得不合适，但看沈母一脸认真的样子，她只是说：“这事要等相公回来，看看他怎么说，还有爹那里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沈母这一辈子不说享福，但嫁给了沈父，做的也一直是温柔的秀才娘子，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她还真没有做过。
“你爹那里不会说什么，沈郁的话，我回头和他说，就是要辛苦你，每天又要多累一些。”沈母自己想做点事，又找不到她能做的，就只能想到这个。
秦欢摇摇头，“我没事。”
她在家其实也没什么事，这两天甚至想着是不是弄点字帖来练练字，到底也是状元夫人，那一手字不能像狗爬一样。
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沈母说了这事。
沈郁看着秦欢，秦欢摇摇头，示意沈郁直接拒绝。
沈郁却问秦欢。
“如果让你像在老家一样，每天做点小吃出来，你会不会觉得辛苦？”
沈郁这样说了，秦欢哪里不懂意思，坦白说：“累倒不会累，我就是怕娘一个人上街出事。”
沈母说：“我都一把年纪了，能出什么事，把这里的路记住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况且我也不是跑着卖，我就在巷口支一个小摊子。”
沈郁不赞同的说：“娘在家里只是觉得闷的话，倒不用亲自出去卖吃食，你就像以前二舅哥一样，把货都销给其他的小摊贩就行了。”
“这样可以。”秦欢立刻改口。
她主要就是不想沈母一个人出去摆摊，沈母没有干过这一行，眼下是觉得在家里枯坐很浪费生命，想出去干点活，但真做起来了才会知道有多么累。
“嗯，你要真想做的话，就按儿子儿媳的话去做，先和左右邻居认识一下，找些家里条件不富裕的人，让他们来我们家拿货就行了。”
沈母一下就打起了退堂鼓。
“可要和那么多人打交道说这些，我也没有干过，不行啊！”
以前在村里，谁都看在沈父秀才的面子上，对沈母说话轻声细语，所以她根本不像农村里出来的女人，更没有那一股蛮劲。
“这都不行，那你还异想天开要去巷口支一个摊子？”
沈父很是无奈的看着沈母，沈母更显无助的说：“我这不是看你也出门做事了吗？欢欢每天又有那么些事做，我自己一个人天天闷在房里，实在烦闷。”
年纪大了就不喜欢睡觉，总不能天天坐在家里发呆吧！那不早晚要将她逼疯了去啊！
沈母这样说了，秦欢他们也不能再说什么，到底也能理解这种感受，特别是沈父，否则的话，他也不会那么着急的想出去做点事。
主要是他们年纪说老不老，说不老又老了，可又没有到颐养天年的时候。
来了京城一家团聚是好，但总想着在老家的日子，这一天天下去，人不就容易消极出事么。
“要不你看这样行吧？就是要辛苦儿媳几天。”
沈父提议，秦欢立刻一脸严谨的回答：“爹你说，我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前面几天你先陪着你娘在巷口支一个小摊子，到时候人来人往，你看着合适的时候就推销推销，我知道你以前出过小摊，这种事情肯定难不到你，可就是让你受累了。”
可不是累吗？
又要早早起来在家里把吃食做好，事后又要跟着出去出摊一整天。
“不用那么麻烦，娘又不是不擅长和人来往，欢欢要早起准备这些，还要跟着出去一天也着实太累了，到时候让安然陪着出去就行了。”
沈家的两个男人这会儿对话，充分的体现出了，谁的女人谁心疼。
沈母以前看着秦欢在家里忙上忙下的做小吃，知道她很累，也不想因为自己想做点事，就那么累着秦欢。
她立刻说：“这样就很好了，到时候让安然陪着我出去，我也就前面两天不习惯，但这种事情做着做着就上手了。”
秦欢也表示：“第一天我陪着娘出去，先教教娘怎么做，等娘能独立支摊了，我再不去了。”
沈父和沈郁见她们婆媳自己商量得很好，就没有再插嘴。
这事定下以后倒也好办，秦欢以前做了不少卖得极好的小吃食，第二天她们直接去菜场买了配料回来。
秦欢还是决定做辣豆皮和猪肉脯。
一素一荤。
沈母闻到家里的辣味，感叹说：“好久没有喂到这味了，以前村里天天飘着这香味，我坐在家里都能闻到。”
秦欢来京了，但秦卓武并没有停了家里的生意。
即使像现在，他们兄妹两人都不在老家了，但老家的生意也没有停，生意的事情，秦卓武让秦父帮忙盯着。
他私下也对张二娘叮嘱了不少话。
张二娘就紧张秦卓武，有她时不时的看着，想来也没有人占得了便宜，至于管理的问题，照着原先的规矩行事就可以了。
中午，辣豆皮和猪肉脯就都做好了，各自装盘备好。
沈母斗志高昂地说：“我现在就想出去摆摊。”
秦欢哭笑不得，“总要等爹订的柜台到才行。”
考虑到不会出几天摊，所以他们准备订一个最简易的小柜台，但就是简易，家里也没有现成的，都要找木匠去做。
“我们先把这些送到邻居家里去吧！”
这是秦欢提议的，她觉得说不定这样送一遍礼下来，就直接会有人要想购买她家的吃食，但又觉得可能性不大，主要是这一条巷子住的人，条件目前都比她家里要好一些。
毕竟不是谁家，都像他们一样，是外地过来的，为了在京城落脚，花光积蓄买一套房宅。
祖上有房子，又有点祖产的话，日子可不就比他们好，这样的人家，女人大多不会出去做事，男人的话，应该也有正经的活，不会突然跑来和他们家一起创业。
虽然是这样说没错，但婆媳两人仍旧一户一户走访。
情况果然和秦欢想得差不多，十来户人家下来，每家每户都有下人，而且不止一个，少的有两三人，多的有七八人的那一种。
这种人不可能成为她们的下一级拿货商，秦欢和沈母都有眼色，索性都没有提这件事情，那些人看在沈郁的面子上倒也对她们热情。
一些辣豆皮和猪肉脯送出去以后，同时也得了不少的回礼，各色各样，有瓜果糕点，甚至有些大方的直接包了茶叶。
这样的回礼，让沈母和秦欢两人都不好意思，也就不敢再多跑几家了。
只等着柜子到了，婆媳两人一起出摊，巷子里的人家先后听说了这事，各家都派人来买了一些，一来是给面子，二来也是真的味道好。
所以第一天，婆媳两人虽然有赚钱，但却没有收获，因为她们的目的没有达到，做的都是一个‘熟客’的生意。
到了第二天，巷子里仍有人家来买，但情况好多了，再加上秦欢有特地多做一些。
一个身着旧衣的女人路过的时候，她身后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其中那个男孩子停了下来，看着他们的摊位。
秦欢直接招呼人，男孩子大约十多岁，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能撑起一个家的小少年了，他问：“大姐姐，你这个上面说可以供货是什么意思？”
秦欢不可能见人就推荐，所以直接写了一块牌子，这不，感兴趣的人就会主动问了。
秦欢看着小男孩，觉得他们这么大的孩子挺适合干这些，并没有因为他年轻小就轻视，反而认认真真的解释了。
小男孩问了卖价，又问了拿货价，最后点点头没说什么就跟着他娘走了，等到第二天一早他又来了。
秦欢以为他是来拿货的，但后来发现不是，且有趣的发现这个小男孩竟然挺谨慎的，守了他们一天，就为了看他们的生意好不好。
秦欢要请他尝尝味，他也没有要，只说不一定会拿货，等到真要拿的时候，他再来尝味。
一连三天，又有别人问，但只这个小男孩最认真，他在经历了三天的考察以后来找秦欢。
“大姐姐，我想和你们拿货去卖，但我没有太多的本钱，我能一次拿少少的货吗？”
“可以。”
三天下来，秦欢对小男孩也有了一定的认识。
他叫勇子，上面有一个娘，下面有一个妹妹，至于他爹去了哪里，秦欢暂时也不清楚，大约是人没了。
勇子娘每天都会路过这里，她接了巷子里几家洗衣服的活，所以每天都会来这里收走脏衣服。
这些表面上的情况很好了解，秦欢对他们一家也挺有好感的，虽说一家三口都穿着破旧的衣服，但衣服始终干干净净，给人一种很努力生活的感觉。
有了勇子这个开头，沈母大约也知道怎么做了，便不让秦欢每天跟着来了，秦欢就没再全程陪同，只让安然负责照顾沈母的安全。
她自己在家里忙点家务，练点字，时间也过得飞快。
下午的时候，她会去巷口看一眼，差不多了的时候，又陪着沈母回来。
这一天天下来，在勇子以后，他又带来了两个小少年过来，和他年纪都是差不多大的，都各自拿少许的货。
因为本钱不够的原因，他们会一天跑几次来拿货，秦欢也不觉得麻烦，多次少拿，她都同意。
这样下来，没用几天，三个小少年手中的本钱就多了一些，一次能拿的货也就多了点，然后勇子又带了两个人来，这次是两个小姑娘，一下就有了五个人。
秦欢瞬间就觉得都不用再招下一级代销商了，就这五个人就很不错了，都是贫穷人家的小孩子，抓住机会后就特别努力的那种。
秦欢觉得这样的代销商就是她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