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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里面的想出去，外面的想进来。
张艾一边抢劫一边练兵一边对付朝廷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夫子的时候，金坷垃已经把衡阳城给装进了笼子里。用东尼大木的说法，这叫笼城战。倒是真像个鸟笼！
在军事地理课上，金坷垃着重讲解了衡阳这个地方。在中国，北伐不容易成功，南下倒是比较简单，根本问题就在地利。如果从北往南打，蒙古骑兵攻克襄阳之后直接南下荆州，精华之地尽入囊中，衡阳打不打就那么回事，即便打也是打一座孤城，时间问题而已。但是如果你从南往北打，事情就变得难了。首先，无论从广东韶关还是广西桂柳，亦或者你走贺州，必然要过衡阳，绕不过去！得衡阳便可扼住两广咽喉。然后，衡阳北面就是长沙，人口粮秣都很丰盛，可以对衡阳前线提供强力支持，而进攻方则只能从两广调运军粮，补给非常困难。最后，直接绕过衡阳攻击长沙也是不可能的，问题还是在于补给无法保证，长沙虽说是纸糊的，但城墙非常高大，短时间内啃不下来还是完蛋。
金坷垃能下围城的决心，实在是因为白莲教兵少，清军兵多，这样四面扎营将对方围死在城中。我方只有几千人，而清军有三万多人，还有满城百姓，几千人的粮食还有可能就地搜集一部分，你要是几万人，连草皮都要吃光了！要是双方战力掉转过来，打衡阳这件事连想都不要想，谁先吃完粮食是毋庸置疑的！
寒风猎猎，政府军士兵依然按照命令出操，只是看着他们的动作，就知道这其中已经有了敷衍的意思。
金坷垃没有指责这些士兵，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他的工作。
“岳教官，这件事儿你一直没给我解释。”金坷垃叫来岳漫步，没好气的看着这些士兵。
岳漫步唉声叹气：“总的来说，我的教育任务是失败的。”
“我看得见的事情不用说。”金坷垃郁闷道，“衡阳之战关系全局，临阵换兵也不可能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广东人不好练啊！”
“不是让你按照条件征发吗？挑出来的人也不能练吗？”
“我是把条件发下去了，可政府里那帮子不知怎的，送过来的人有点很不对劲。”
“说说看。”金坷垃问道。
“这帮人比较滑，会和我争辩命令，做什么事都爱打折扣。”
“不是说了不要市井之徒吗？怎么会这样？”
“我也知道啊，选得都是五大黑粗的壮丁，这谁知道会这样子呢！”
金坷垃郁闷不已，但如果他仔细思考就不难觉悟。广东人最早接触外来事物，思想开明，经济发达，和封闭保守的广西相比，如果不想安于现状大可寻找别的出路，实在没必要拼死拼活的。但是战场偏偏又是不允许你找别的出路的，到了这个地方那就只能死战。
显然，临时政府那些人根本没有理解金坷垃的要求，广东嘛，除了广州都是乡下，这帮子便过去招兵了。岳漫步感觉这些人体格精壮，双目有神，便收了。练起来才发现，这帮子市井气浓厚，还学过一点武术，花架子特别多，训练进度缓慢无比。如果不是共和国卫队的老兵压着，能不能成军还两说。
“这些士兵都是哪里人？”
“多从广州周边招募，佛山人比较多……”岳漫步认真的回答，“佛山人都会武术啊！”
“这支部队在战斗中不会拼尽全力，谨慎使用。对了，如果发生溃败的事情，必须解散！”金坷垃恼怒道。
也……只好如此了。不过好在清军早就失去了和白莲教正面作战的勇气，只要他们敢两次齐射之后端起刺刀冲锋，仗还是能打赢的。金坷垃相信，这种野战的机会很快就会到来，因为衡阳朝不保夕，有一个人最为着急！
这就是躲在江西的福康安。从人数上看，福康安手上有着另外一支直接听命于中央的野战军团。不过这支部队自从被金坷垃痛扁之后，早已失去了再战的勇气。在惠州城下，他们面对白莲教上千人马也无法攻下，在金坷垃看来，纯粹就是浪费粮食的一帮人。这些人用来进攻必败无疑，用来防守倒让金坷垃很是头疼。
因为防守对士气和素养的要求并不高，和琳手下这帮子残兵败将也能守住衡阳，让金坷垃无计可施。金坷垃觉得，与其让他在今后的战争中拖延自己的时间，不如把他一举歼灭。既然衡阳难打，不如就等，只要福康安过来，然后一把掐死他，里边的和琳也就差不多该投降了。一家人就是要齐齐整整！
福康安就是不来！
这不废话吗？仗打到这个份上，傻子都知道野战会有什么结果，福康安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过来增援。
“为了逼福康安过来，我们要想办法攻下桐梓山大营。”
“啊！”
“有困难吗？”
“恐怕不太容易。”
“我们要做的就是不容易的事。”金坷垃笑笑。虽然不知道张艾的进度，但徐君梅既然说人家在练兵，他这个做兄弟的就不得不防，能快一点总比慢一点好。顺便，他也想看看这些政府军士兵到底有多少成色。
要打桐梓山大营，正面上是一定不行的，那里和琳部署了炮台，侧面是山峦，要攻打大营就必须翻过山去。要知道山林都是各种灌木，极难通行，士兵们必须自己开路，等到了山顶差不多也没体力了。然后他们还要下山，下山更糟，全程都能被看见不说，到了营墙边连展开队形的空间都没有！什么攻城器械也无法使用，而且一定会被各种火枪暴打一顿。
张艾脑子也不笨，设计的时候就充分考虑到了白莲教炮火的威力，就算白莲教把大炮搬到山上，也是没法支援步兵的。张艾很聪明，但他不知道金坷垃还有一张王牌。他在等一种可以彻底摧毁桐梓山大营的武器。这玩意儿实在过于笨重，平时行军确实不方便携带，不过在这种笼城战中刚好用得上！
没错，臼炮！臼炮这个东西傻大黑粗，结构简单容易仿造，钢材质量略差也没问题。白莲教用广东绿营原本的炼铁设备就搞定了，而且这个东西内膛比较大，很容易打磨光滑（不光滑也没事）。结构上近似于海军短重炮，身管更短，重量减轻。当然了，32磅短重炮的重量高达1.5吨以上，就算变成臼炮也至少一吨，野战部署还是很困难。
金坷垃一声令下，政府军三个团进攻，教军两个团守营。黑压压一片人披荆斩棘向桐梓山山顶爬去。
清军吓得不轻，笼城战打了几个月，大战虽然没有，零星交火还是有的，这莫非是总攻了么？当然不是，战战兢兢的清军看着敌人占住山顶，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反而在扎营！
和琳傻了，山上扎营？《失街亭》那马谡你不知道吗？山上扎营，水米都不好保障，白莲教这是犯傻了么？再说了，你从山上下来，还是挨打的。随后战局的发展似乎印证了他的判断，大部分秃贼都下山了，只留下几百人守着那几个营垒。
不好意思哦，臼炮是四轮车，翻山越岭不容易，大部分时间要走水路，转运也非常不方便，所以晚了一点。但是这个东西一到，和琳的桐梓山大营就差不多了。金坷垃将四门32磅臼炮摆在山脚下，山顶兵营负责观察弹着点。一种欧洲用了几百年的东西，大明朝就发明了的东西，今天让大清刀马旦见识见识。
明朝开花弹用引线点燃后再发射，危险性比较高，西方开花弹用的是信管，安全性上了一个台阶。金坷垃的义子改进了一下，引信加个盖子，直接罩住信管边缘的缝隙，这样火药燃气只能点燃引信，不能钻进火药里。简单的准备过后，炮击开始。
张艾设计桐梓山大营的时候，尽量把它设计的比较小，这样容易防守，如今成了一个致命的缺点。
金坷垃连夜炮击，只想很随缘的打几炮。要知道，臼炮的精度十分随缘，打城市或者大营之类的目标尚可，要打小一点的人群那都不太可能。所以白天炮击和晚上炮击区别实在不大，金坷垃就想让清兵惊慌失措，以达到将对方吓走的目的。
问题是，新铸造的臼炮，谁也不知道性能，四门臼炮的射表各不一样，发射阵地距离桐梓山大营有多远也没人知道。这是一道高中水平的几何算术题，但绝不是当时的人所能解决的。偏偏金坷垃会！先确定山顶到观测点的角度，作一条直线，再在山脚建一个观测点，作直线，这便是一个三角形。通过两个观测点的距离和到山顶的角度，就可以计算出山高，然后再根据山高算出桐梓山大营和炮兵阵地的精确距离。只要角度对准，射表精确，这就是一炸一个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爆炸弹丸从天而降，不是当空炸开如同霹雳，就是落地打滚声如爆雷。虽然谁也不知道炮弹落到谁头上，但一定会落在大营里！巨大的爆炸声将清兵从地铺上直接震起来，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风干物燥的营地已经起火了。胆大的救火，胆小的到处乱跑。没想到才过一会儿，霹雳四起，炸的清军不知所措。大部分人都做了最直接的选择——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