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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乡乃英雄冢。
如果说人总是会变的，当徐君梅回到金坷垃身边，他就变了。血肉横飞的战场已经是昨日风霜，今夜良辰美景，美人芳枕，幽幽梅香，不见刀光剑影，只有玉颜花黄。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虽然广州的短信息通过哨站发到武昌前线只需要三十分钟，但牛儿知道，他只能靠自己了。因为他发现手下的政府军士兵有点不靠谱啊！
政府军有两个基本体系，或者叫做山头。原白莲教一系的政府军大约四千人，以河南人和客家人为主，其中河南兵大部分都成了士官以上的骨干，目前留在广州训练新兵，这些人大约一千多，被编成政府军教导团。而另外两千人则是粤西客家人组成，有战斗经验，也有一定的训练水平，是目前最能打的部队，在西江沿岸招募的被称作“西江”步兵团，而在苍梧本地招募的，则称为“苍梧”步兵团。其余河南籍士兵则以炮兵、通讯兵存在，这就是白莲教中的河南系与客家系。
第二个体系是广东政府成立之后新招募的部队，这些士兵虽然也经过严格训练，但没有经过残酷战争的考验，战斗意志无法保证。而他们的军官则是原白莲教山东地区的老教徒，金坷垃只教了基本队形，没有更深入教导近代化战争，也没有足够有经验的士官。不过最近一次的衡阳之战，这些士兵发挥稳定，政府军也逐渐信任了这些人。这便是第二个山头——山东/广东系，简称东字系。这一系是政府军主力，有十个步兵团，按地域招募并命名，广东八府：广州府、肇庆府、韶州府、惠州府、潮州府、高州府、雷州府、廉州府。每府招募一团，后又在人口较为密集的罗定州、佛山再招两团，一共十团。
政府军增援部队沿着水路向武昌开进，士气非常高昂。
“少将军，毛将军求见。”士兵在外面报告。
“毛哥。”
“圣子。”
牛儿咧嘴一凛，这个称呼让他浑身不自在，比“少将军”还要恶劣。
“毛哥，教父已经交代，一切听你的吩咐，叫牛儿就好。”
“那是法王叫的，俺可没那胆量，叫牛兄弟不知道行不行？”
“当然可以。不知道是什么事要找我？”
“我们已经接近武昌城，即将展开战斗队形，请你带学员随6磅炮队先行一步。”
“岳将军联系上了吗？”牛儿扯起公鸭嗓子问道。
“已经联系好了，斥候向长江东岸搜索，岳将军引一千步兵前方四十里接应。”大猫说完笑了笑，“其实白忙活，江南已经没有清兵了。”
“教父说过，纪律战胜野蛮就是因为他不会松懈，没有弱点。只要我们按部就班，清妖就无可奈何。”
“好！就按你说的办。”大猫让传令兵出发，部队迅速从一路纵队改为长空心方阵，簇拥着炮队前进。
“砰！”
牛儿下意识的缩了一下头，但他很快意识到如果真的有子弹飞过来，这样是躲不开的。
“全体立定，坚守战位。”牛儿高喊。“去个人问问怎么回事。”
那学员跑过去，很快就回来了。
“少将军，说是敌袭，前锋已经追去了，毛将军要我们继续前进。”
“知道了，继续前进！”
牛儿有些疑惑，这毛大可是自己打自己脸呢！刚说这一带已经搜索过，马上就遭到敌袭，等晚上宿营可得好好问问才好。如果金坷垃在那里，一定会提出一个更奇怪的问题，清军怎么会有勇气打这种仗呢？正疑惑时，路边突然又是一闪红光！
“敌袭！”牛儿高喊。
话音未落，右翼步兵已经倒下两人，步兵们立即向火光方向瞄准，没有军官的命令，他们并未开枪。
“放！”
砰！砰！
火枪手们打出一排齐射，枪口如同火龙一般，打得路边坡上一片尘土飞扬。
“第一连，突击！”
一排红白色军装的士兵立即脱离本队，齐步向坡上行进。
半晌这些人重新回到牛儿的视线中，抬着一杆很奇怪的枪。说他是枪，因为他和自己手上的那支手枪几乎一摸一样，说他奇怪是因为这把枪简直就是巨人使的，比一般的枪长很多。金坷垃把他收为义子的时候，白莲教已经淘汰了大抬枪，他又一直跟在金坷垃身边，没见过倒不甚稀奇。但大部分政府军士兵都知道这个东西，就叫做大抬杆！虽然极为笨重，但用来打鸟非常有效，一打一大片。不过清兵都喜欢打实心弹对，威胁不大，打中也就穿两个人，打不中就死定了！而这杆抬枪显然打出了绿豆大的铁砂，在一百米外仍有杀伤力，政府军当场倒下两人，旁边的士兵也多人受伤。士兵尽力追赶，还是没有抓住袭击者。
没多久，第一次袭击的火器也被找到，是一杆土制火枪，不过从外观上看，性能已经远远超过清军使用的火器，是按照白莲教标准仿制的，有枪托和准星照门。
“毛哥，你怎么看？”
大猫看着这支火枪，眉头紧皱：“躲过侦察骑兵，还敢一个人向我们开枪，来者不善！我去安排斥候，你继续前进。”
大猫跟随金坷垃多年，对侦查行动并不陌生，但出这么大的漏洞还是极为少见的。这让他不由怒从心起，增加了行军方向上的斥候密度。
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过来！
做梦呢！政府军侦察骑兵是金坷垃训练的，主要任务是搜索敌军主力编队，根本就没有做过搜索小部队的训练。金坷垃认为，只有白莲教这样具有主动精神的军队才能派遣有效的小分队进行侦查和破袭任务。他觉得，虽然《五经》中教授了足够的近代化军事理论，但要融会贯通还是需要精神的！白莲教的精神是人人平等，靠维护士兵的尊严赢得他们的拥护，这就是进取精神。但是满清应该没有这个条件，所以金坷垃也没跟手下们说过。
没想到朝廷真做到了！大猫带着三千政府军行进不到半日，竟遭到五六次偷袭，每次都是用火枪射击，虽然损失不大却极伤士气，士兵们风声鹤唳，显得神经过敏。
大猫久经战阵，也不是省油的灯，专门留了一支骑兵，只要有动静立即追杀，终于在日落之前抓住了一个！大猫上前一看，果然不是清兵！
此人衣衫褴褛，连鞋子都没有，与周围军装笔挺的政府军士兵形成鲜明对比。如果放到老百姓里，甚至无法分辨出来。只有那一头辫子可以识别他是旧社会的人。而且是个本地人！
大猫走近观察，发现这人口鼻流血，心里极为气愤，人当然不会自己口鼻流血，这一定是追击骑兵打的。
“怎么回事？！你们打人了？”
“他伤了我们弟兄，所以弟兄们出于义愤就下手……重了点。”
“说过多少次了！不许虐待俘虏。”大猫责怪道。
“可他……”
“顶我嘴！找死啊！”大猫一发飚，活脱脱一只老虎。
言罢想把他扶起来，看看能问出点什么。
就在大猫伸手翻开他的刹那。
寒光！
大猫一个趔趄，让出心口，那柄小刀划破制服，竟是没有伤到。
“操！”士官未料到他身上还有凶器，上前一刀捅穿胸部，将这人钉在地上。
“毛哥没事吧？”
大猫惊魂未定，连滚三圈，大嘴一张一张的，活像一条出了水的鱼，坐在地上咽了几口口水，这才缓过气来。他拍拍自己的胸口，一点儿也不疼，就是衣服破了个大口子。
“俺滴妈呀！今儿个差点儿就这么大咧！”大猫颤颤巍巍说着，“这什么人啊？”
“不知道，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的，也没有鞋子，看起来就是农民，不知怎的这么厉害。”
“毛……毛哥我错怪你了，打得好！打得少！”大猫看看天色，如果继续赶路大约还有两个时辰就到武昌围城大营，但今天被人骚扰了几次，他也不敢再赶路，下令就地靠江扎营。
大猫第一次独立带兵增援就闹出这么大乱子，对他的威信是重大打击。铁青着脸，他还是得去找牛儿商量对策。
一具尸体，几条土枪，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发动袭击？
“这些人，对地形很熟悉，只有骑兵抓住了一个，其他的都跑掉了。”牛儿思考片刻，下了第一个结论。
“然后呢？”
“一定是本地人！”
“这不废话嘛！清兵也不会穿成这样啊！”大猫急的直跳脚。
“不！毛哥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牛儿接着说道，“这是本地农民干的，他们拿着清廷制造的火枪，所以他们是支持满清的！”
“团练吗？”
“也不像，团练普遍怕死，这个人怀揣利刃刺杀你，绝不是一般的团练。”
“老弟你别打哑谜了，到底是什么人？”
牛儿哼哼了一会儿，说道：“教父没说过。不过我觉得有点像圣教的味道。”
“啥？”
对啊，白莲教的人不是都很不怕死吗？枪法不好，又敢拼命，妥妥的白莲教风格！
大猫狐疑着看着这个半大小子，白莲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