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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轰隆，尘烟泛起，眼前一片迷茫。岳漫步根本看不见被轰击的地方，也不知道那城墙到底有没有塌下来，只相信眼见为实的他陷入了犹豫当中。牛儿是怎么肯定城墙已经击毁了呢？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只要炮弹按照一定高度打过去，听不见响，那不就是打塌了吗？
“佛山步兵团，上刺刀！”岳漫步把水烟筒一丢，突然大吼道。
“佛山团！上刺刀！”传令兵边跑边吼。
“炮兵掩护射击！压制城头！”
岳漫步看着满是浓烟的战场，如果看不见清兵那还是要当成有敌人对待。佛山步兵团以连为单位，排成十条步兵线列，齐步向缺口接近。军鼓和号声逐渐清晰，有节奏的鼓点配合齐步，昂首挺胸向缺口迈步。
突然！地上飞起一片尘土，就像雨点一样。在白莲教炮火声中，岳漫步听不见枪声，但是可以肯定对面清军人数不会少。估计是对方听到了政府军的鼓号，以为他们已经冲过来了，这才开枪齐射。
“佛山团停止前进，炮兵轰击缺口！用开花弹！”
开花弹只有四门臼炮可以发射，准头也不是很好，但事到如今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从枪击的密度看，清军已经在缺口排成密集队形，如果佛山团直接爬着砖块硬冲一定会损失惨重。岳漫步跟着金坷垃许久，也有爱兵如子的潜意识，能用炮弹解决的问题他是不会用人命的。只是如果金坷垃在这里，一定会嘲讽他的智商。你轰开城墙，是个人都知道你要往这里冲，清军一向缺乏基层指挥和应变能力，更是会导致兵力都往突破口拥挤的情况。这遮天蔽日的烟尘，简直是极好的声东击西的机会！只要这个时候政府军在其他地方放个梯子爬上去，清军必定崩溃。
只是这个时候政府军还没有这种经验，也没有过可以直接轰塌城墙的巨炮，根本没意识到还有这么一手。如果岳漫步足够聪明，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虽然武昌城城门是瓮城结构，光轰掉第一层城门没啥用，但第二层门还是可以用开花弹近距离爆破的。放满清这里，岳漫步可能没有当官的机会，因为他很不够聪明。但在金坷垃这里，他不需要聪明人，只需要能遵守纪律懂得学习的人。因为事实证明，聪明人多了不是好事。
炮兵群瞄准缺口再轰三轮，终于是没啥动静了。岳漫步料定对方已经崩溃，大手一挥！
等得不耐烦的佛山人端起刺刀，气势汹汹杀向缺口。
只见佛山团冲入缺口，炮击暂停，战场突然死寂。
岳漫步心中掠过一丝不安，即便是伤亡惨重也会有一点枪声，如果一片死寂那就意味着……
“要糟！”
话音未落，漫天尘土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枪声。接着又是散乱的还击！岳漫步眉头皱了一下，还击的枪声明显是清脆的英制褐贝斯步枪，佛山团竟然第一次还击就被对手打乱了节奏。鼓号声并未停止，说明佛山团仍在进攻。不到一分钟，又是一轮清脆的枪响。
岳漫步这才露出一丝微笑，虽然第一轮射击给佛山团造成了伤亡，但互相交出第一轮子弹后，佛山团的训练水平终于体现了价值，第二次齐射也是他们打的。这一轮齐射似乎给清军造成了沉重的精神打击，因为随后的还击变得零散而混乱。过了一小会儿，佛山团先头连打出第三次齐射。除了整齐的鼓点，战场上再也听不到清军的火枪。
拿下了吗？！
岳漫步竭力向滚滚硝烟望去，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将军，我看城墙上都没有清妖了，要不要从旁边上去？”
岳漫步调转望远镜，果然！三个臭皮匠果然赛过一个诸葛亮，虽然晚了点好歹是发现了！
“命令廉州步兵团，向那片城墙攻击，把梯子增援过去！快！”
轰！轰！
炮声！不是我们的炮。岳漫步大叫不好，炮声一过，连鼓号都停了。佛山团肯定遭到炮击，而且打中了军乐队，这下子可是伤亡惨重了！那里还是一片硝烟未散，除了来回踱步，岳漫步什么都做不了。
“去个人，问问情况啊！”岳漫步急道。
炮声过后，枪声又响，风声将枪响吹散，岳漫步总算从廉州团和缺口出得到了互相印证的消息。佛山步兵团已经攻占城墙，但他们在向前攻击的时候遭了埋伏，伤亡惨重。武昌城不仅仅有一层城墙，在城墙后还有一层土墙！土墙距离城墙大约一百步左右，刚好是隧发枪最大射程之外。如果政府军发起进攻，那么就会暴露在对方炮火下，如果开枪射击，刚好又打不到那么远。
事实证明，经过一连串惨烈的战斗，至少和琳已经摸准了英制火器的性能，只不过部队的质量实在太差，让他无法做出太多的动作来。
刚才那一阵炮声想必就是劈山炮发射的霰弹，而那一声沉闷的齐射显然就是抬枪的杰作了。佛山团连同军乐队在内，阵亡一百余人，两个突进去的步兵连全部打残。
“不过将军，那道土墙只是面对南面而已！”廉州步兵团的传令兵这么说。
“废话！北面是长江啊！”岳漫步此言一出，马上意识到什么。对啊，这条墙怎么也是临时构筑的，不太可能完美无缺。
“你说，他只是针对南面的城墙吗？”
“好像是的！”
“好！命令你们赵团长，坚决向东面城楼推进，先攻中和门，再打宾阳门！一定要为主力打开缺口！”
“是！”
“毛老弟，能不能拜托你件事儿？”
大猫点点头，现在是机会，他知道的！
“你亲自指挥雷州团，宾阳门外接应廉州团。”
“放心！我懂的。”大猫扭头就走。
“少将军何在？”
“少将军还在炮兵群阵地上。”
“好！过去一个传令兵，告诉少将军，开花弹不要停，配合佛山人，从这里炸开一个缺口。”
副官突然脑子蒙了一下，那刚才的命令是什么意思呢？
“将军，我们不是要……”
“你废什么话，让你滚过去就快点！”岳漫步一把抓住他领子，“我要你传什么命令？”
“开……开花弹不要停，炸出一个缺口。”
“枪也不要停！”
“是！”
岳漫步挽起袖管，跟着金轮法王这么些年不是白混的，这里是突破口，也是双方焦点，这里打得越热闹，和琳就越没法注意到其他地方。再说了，那个赵英麟打过去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没准清妖扛不住炮轰已经先行崩溃了。
“把老子的大旗扛起来，老子就在缺口上！你们攻不进去，就把老子卖啦算啦！”
岳屠夫这个举动大大激励了佛山团的士气，领导都上来打枪了，小兵还有啥说的。何况政府军已经攻上城墙，居高临下，打不打得到人是其次的，这压迫感就不一样。武昌城墙相当完备，外面是垛口，后面还有一层腰墙，用来防止士兵坠落，现在正好成为掩体。
这是双方破天荒的举动，在此之前无论是白莲教军队还是政府军和清军的交火都很短促，两次齐射上刺刀。清军最怕肉搏，这是常识，能够忍受伤亡的政府军只要火力压制对手，再上刺刀冲击，清军必定崩溃，无一例外。只是现在清军有了屏障，政府军欲求白刃战而不得。
那就只好对射了！
其实对射也没有持续太久，倒不是清军崩盘了，而是政府军士兵只携带20发子弹，打完了就没了。就算把子弹送上去，隧发枪薄薄的管壁也经不起这么高频率的射击。打红了枪管，你不停也得停啊。倒是臼炮火力不曾中断，32磅炮弹拖着燃烧的信管，流星一样往下砸。为了确保这种高抛弹道的重型炮弹可以落地爆炸，信管通常都会放得比较长，牛儿曾经主持研究过慢速火药，在这方面是专家。炮弹落地打滚，往往滚上好几秒才会爆炸，这样一来自然大大降低了威力，但是却造成了更多的混乱。刚刚还可以凑合着反击的清兵，突然落下这么一个大铁球，莫不是吓得魂飞魄散。32磅炮弹爆炸威力惊人，通常会炸飞一整段土墙，如果这些臼炮不是4门而是更多的话，光炮击就足以将武昌城变成地狱。
岳漫步惊讶的发现，眼前这群清军的意志可是比以前好太多了。他们的号服上不是“兵”，而是“勇”！证明他们是地方团练武装，和琳就地征召的。虽然被炮弹赶得到处乱跑，这些人还是不肯溃散。甚至用劈山炮向城墙上的政府军还击。劈山炮这种发射霰弹的火炮对付有掩体的目标毫无效果，只能是壮胆之举。
清军已经足够英勇，将领也足够英明。
可惜，在近代化军队的战术能力和训练水平面前，仅仅靠原始勇气是没有意义的。
东门一声炮响！
两边都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只不过，里面的人是绝望的哀嚎，外面的人是兴奋的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