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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新觉罗·绵亿,如果说满清皇位继承人的资格,他当然没有。事实上,连乾隆最喜欢的孙子,绵恩也没有。皇位继承必须严谨,父死子继。但从运气上说,他又是最接近的一个。绵恩的老爹永璜是皇长子,本来颇有资格,但皇后富察氏死的时候,他哭得很不用心,惹怒了老爹乾隆,这就失去资格了。绵亿的情况更郁闷一些,他爹是乾隆最看重的儿子五阿哥永琪!永琪不死那必然是下一任皇帝。皇位自然而然轮到他头上。
一朝皇城惊变,将一切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想当年坐了十几年冷板凳的赵构就是因为皇族都让金军给抓走了,他在宗泽的帮助下白白捡了一个皇帝位。现在,京城被一群暴民占领了,谁死了谁活着连当地天地会的人都不清楚,这么一个混乱的时刻,正是他的机会!
但是张艾接回家人给了所有人一种可能性,他有一条后路!
无论是王杰还是绵亿这个时候都处于一种紧张状态,你有一条后路,那我们是不是有可能被你绑了送去政府军那里呢?所以张艾必须做点什么事,稳定大家的预期。我是坚决反对乱党的,绝对不会背叛大清。怎么做呢?有只现成的鸡可以表演!所谓杀鸡给猴看,两军交战先斩来使,这样就可以表明我的决心啦!王杰千辛万苦从刑部监狱捞出来的沈敬一便成了那只最无辜的鸡。
其实老忽悠真没干什么太大的坏事儿,也就是花了点钱,睡了点女人,吹了点牛皮,骗了几个大官。他忽悠得实在太成功,连张艾都半信半疑,是不是真的不要紧,重要的是大家都相信他是真的,那就杀了吧!
杀人,祭旗,誓师,然后大家一起跪倒在绵亿面前,说现在皇帝没了,皇族该失踪的失踪,该殉难的殉难,就你了,请多罗荣郡王领命监国。不是称帝哈,称帝比较过分,万一等下把政府军打退了,皇帝也找回来了,你这不就是造反了吗?不称帝,就监国。一般那都是太子监国的嘛!等确认嘉庆老儿挂了,或者肯定回不来了,国不可一日无主,顺理成章就继承大统了!
当然,这种事情,你可以做,某个皇孙也可以做,区别就在于,你得有最终解释权!张艾就是他的顶级打手,负责向所有人解释他皇位的正当性。
但糟糕的是,海兰察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变化,他就像往常一样,要求陕西兵协同进攻,夹击通州的政府军主力。在他看来,这里是他最大!但是在绵亿看来,这个人想要挑战自己的权威。陕西兵的心态起了微妙的变化,拥立皇帝自然是一本万利的事情,但如果立场错了,那么下半辈子就没有一天好日子可以过!
满清的部落政治就像一堆干柴,当金坷垃只是想点一根火把的时候,突然把整片林子都给点着了。
面对分兵来袭的敌军,政府军最好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直接了当的截击一路,确保敌军完成合击之前把他们分别干掉。这是内线作战对外线作战的优势之一。当年萨尔浒大战便是如此,明军冬季作战补给困难,各派系矛盾重重,便只好分成四路大军进攻,结果被各个击破。实际上即便明军精诚团结,也不可能凑成一团行军,因为道路就那么宽,后勤补给就能养活那么些人,兵力越大后勤压力就越大,这便是政府军每次出动都不会太多的缘故。
参谋团通过敌军兵力和后勤运输判断,海兰察的粮草已经差不多了,他必须发起进攻!而金坷垃急着把他干掉,再把自己兄弟捞回来。既然大家都很急,那就不废话了。政府军刚刚准备开拔,蒙古马队已经向通州前进,骑兵团的斥候已经与蒙古人交战,这种零星的交火主要看个人技术,强调纪律和战术的政府军骑兵很不适应这种战斗,遭受了开战以来最大的损失,零零散散的死伤了二三十人。而他们换来的消息是陕西兵行军动作迟缓,蒙古马队倒是动作很快。
金坷垃以为这是挫败了陕西兵的士气,高高兴兴的东进迎击蒙古人。
海兰察蒙古马队的装备比索特纳那些牧民好一些,他们可以得到制式长矛,也能弄到不少火枪,虽然这些已经落后的火绳枪并不能在摇晃的马上发射,而且静止在敌方阵线前对准火绳的时候就是活靶子,但总比拉不开的弓箭要好得多。受河南经验的影响,这支蒙古马队也带了一些骑兵炮。在地形崎岖的时候,骑兵炮的表现还是相当不错的。不过在京畿平原,他们将面对更大口径的野战炮压制。政府军选择了一块比较开阔的林间空地作为战场,紧靠运河以尽量限制骑兵机动。
蒙古骑兵厉害,这一点金坷垃是知道的,政府军特地将团属火炮前置,用于发射霰弹。从战船上拆下来的9磅炮和12磅炮机动性欠佳,稍稍拖后。每三个步兵团组成一个品字队形,空心方阵中央布置火炮,以六前四后的方式,在品字队形后方布置主阵地。在这种树林地带也只有缩减正面才能避免被地形分割。骑兵团作为最后的预备队,位于阵列最后,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等蒙古骑兵疲惫之后,发起反击,消灭这些烦人的苍蝇。
中午时分,双方各自进入通州东面各庄。
疾风,狂啸!
红色步兵连排梯次进入战场,从行军队形转为作战横队,仿佛一片鲜血的海洋。他们沉默的行进,似乎是毫无知觉的原木。齐步塌起黄沙,刺刀亮闪寒光,光是对比双方的军容,海兰察便已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金坷垃把造反的经验无私的写在书里,散诸天下,但不是每一支军队都像这样整齐划一。
到了这个时候,想不打显然不太可能。蒙古马队用传统的骑射战术向政府军方阵冲击。
“炮兵群注意左侧,可能会有弓骑兵绕过树林。”金坷垃向左翼集群下令。
骑射并不是什么太可怕的战术,但他会撕扯你的队形,为冲击骑兵创造机会。炮手紧张兮兮的看着树林,不知道什么时候侧面就会跑出一大群骑兵,然后冲到跟前放箭。
远处密密麻麻的骑兵已经开始整队,距离大约800米,长期的军旅生涯让这些骑兵对火炮的射程非常熟悉。一般的6磅炮在这个距离上已经打不中什么东西了,更何况还是松散的骑兵队伍。
“12磅炮开火。”
传令兵舞动小旗,12磅炮缓缓转动,远处的小黑点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仍在不紧不慢的列队。
阵列后方的重炮猝然一抖,大铁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人群飞去。第一处弹着点在队伍前方,炮弹缓缓反弹,就像滚球一样,不过这是可怕的错觉,因为这种看似可以伸手抓住的铁球会一路滚到底,将沿途的一切化作齑粉。与高速掠过,直接打碎的的6磅炮不同,12磅炮更像是石磨,他不把你打碎,而是把你压烂!
金坷垃的耳边仿佛已经响起尖利的惊叫,鲜血喷溅,腥臭遮眼,仿佛置身地狱。不过在众人目下,这些仅仅是远处倒下的黑点。在遭到炮击之后,蒙古马队终于动起来。
政府军已经见识过蒙古骑兵的冲击,以苏鲁锭为旗帜,军旗无声的指向前方,万马奔腾,气如长虹。
“实心弹之后转为霰弹。”
金坷垃话音未落,6磅炮已经开始射击。他有些不太高兴,因为现在动手是有点早了。考虑到湖南士兵新上战场,这种训练不充分的事倒是可以理解。当炮兵面对快速移动的骑兵群时,实心弹的杀伤力很让人怀疑,一般来说都打不到什么东西,如果在稀疏的马群里被炮弹打倒,那应该非常倒霉了。真正的杀招在第二阶段,第一发炮弹射出后,炮兵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装填霰弹,在100米左右的距离上向冲锋的骑兵轰击,这时候就是天女散花,一片腥风血雨。
政府军士兵在隆隆的马蹄声中握紧步枪,这些士兵经历过福建的战斗,但从未面对过骑兵,只是在纪律约束下保持僵直的姿势。
“枪放平!”军官对着鼓手高喊。
巨大的噪声中,只有鼓号手才是军队的指挥,鼓点开始改变,士兵们纷纷将步枪下肩,放平。下一句口令就是瞄准,然后齐射!
不料在百米左右的地方,蒙古马队突然齐齐一转,集体横向战列线奔驰。
炮兵群对这个战术动作始料不及,霰弹纷纷向原来的纵队方向发射。前面及时转向的骑兵逃过一劫,后面跟进的可就倒了大霉,霰弹就像扫帚一样,呼啦一下一片人马就扑倒在地。
步兵们还没明白过来,箭羽骤至,惨叫声此起彼伏。
“瞄准!”
军官也不等敌军靠近,毕竟他们没有这个意思。百米开外射箭,命中率是不高的,射倒几个人也不会对方阵产生致命影响。但火枪的还击却可以一次打倒一名骑兵,这是没有悬念的对射。